詹妮弗·怀特对于她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取得的成就感到十分满意。</p>
她以优异的成绩从霍格沃茨的格兰芬多学院毕业,又以全优的成绩成为了一名傲罗,并且在毕业一年后嫁给了相处四年的男友,韦尔登·怀特,他同样是一名优秀的傲罗。</p>
人们提起怀特夫人的时候,总会说“霍格沃茨几十年来最优秀的学生”(尽管这个称号在几年后就被颁给了阿不思·邓布利多)、“那对令人羡慕的傲罗夫妇”、“献身给魔法部的职场女性”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称赞之词。</p>
然而实际上,詹妮弗·怀特和韦尔登·怀特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太舒心。这两个人同样重视工作而且都十分强势,这让他们的家庭处于一种奇妙的危机之中。没有人肯让步,没有人肯多分一点精力来打理日常琐事,经营二人的婚姻、家庭。</p>
不过这一切都在詹妮弗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p>
“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詹妮弗愤怒地咆哮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上班,不能参加任何行动!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在我的计划里!”</p>
“没问题,詹妮。”韦尔登恶狠狠地说道,与此同时他匆匆忙忙地穿着外套。他刚刚接到消息,有一群考古队麻瓜在挖掘墓地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了巫师的墓地,被几百年前留下的威力极大的黑魔法物品袭击身亡。尽管这理论上应该是魔法事故灾害司的工作,但是他们说需要几个经验丰富的、擅长黑魔法防御术的傲罗来帮忙。</p>
“尽管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孩子的名字——男孩叫麦吉尔,女孩叫莫妮卡——但是没关系,你从来都不想要个孩子,我还在这里瞎操心什么呢?”韦尔登烦躁地胡乱翻找着抽屉里的那些防御恶咒的手套、面罩,看起来简直像是个闯入民宅的强盗。</p>
“当然不用你操心,韦尔登。”詹妮弗毫不示弱地大声喊着,“如果孩子是在你的肚子里待上整整四十个星期,然后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同事不停地参与行动,然后获得嘉奖——而你却在家里对着纸尿布和奶瓶发呆,你才有资格来指点我!”</p>
“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陪你去圣芒戈把孩子打掉。没关系,我完全不在乎,反正这个家也要散了,又何苦要一个孩子呢,詹妮弗?”韦尔登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然后随着一声刺耳的爆破声,他幻影移形离开了。</p>
尽管詹妮弗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依旧被丈夫的眼神深深地刺伤了。她想怒吼,想毁坏掉什么东西来发泄情绪,但是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人,她除了回音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并且还要在冷静之后打扫残局——所以她只是闭紧双眼深呼吸,等待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稳。</p>
不如离婚算了,她瘫坐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颓丧地回想着两人在学校时那些甜蜜的时光。</p>
坦白来讲,她愿意为家庭付出精力,但是与此同时,她期待着丈夫也能有同等程度的付出。詹妮弗瞧不起、甚至是充满敌意的看待着那些不出门工作的家庭妇女,她认为她们成为了男人的附属品,是女性追求平权道路上的一大阻碍。</p>
没有经济来源的女性想求得伴侣甚至是社会的平等对待是十分艰难的,因为一旦对方展露出了敌意与歧视,女性要么屈从于不平等对待,要么反抗然后落得无法生存的下场——就像詹妮弗的因为家暴而离家出走的麻瓜母亲那样。她带着幼小的女儿在流浪街头时死于一种恶性传染病,詹妮弗因为体格比母亲健壮一些而幸免于难。</p>
所以詹妮弗从小就明白,永远靠得住的人只有她自己,她必须要独立。这也就是她如此重视她的工作的原因——魔法部定期发放的薪水就像是一份“独立证明”,证明她不会像她的母亲那样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至于婚姻,她一直都不对它抱有太大的希望,尽管她和韦尔登曾经彼此相爱过。</p>
詹妮弗决定等到丈夫执行完任务回来的时候和他摊牌——她不想再维持这段名存实亡、没有理解和让步的婚姻了。</p>
客厅角落里的座钟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嘀嗒声,与壁炉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还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共同组成了一首绝佳的催眠曲,詹妮弗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p>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被敲门声吵醒了。</p>
詹妮弗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拖着棉拖鞋懒洋洋地走到门口。“直接幻影显形进来啊,韦尔登…我都睡着了,结果被你吵醒——”</p>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门口的不是韦尔登,而是和韦尔登一个行动组的两个同事。</p>
他们两人站在门口,宽檐帽子和肩膀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围巾上结满了冰晶,鼻尖被冻得通红。</p>
詹妮弗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结了冰,小腹传来了莫名其妙的沉坠感,让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她也是个傲罗,她明白这种同情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悲痛意味着什么。</p>
“韦尔登又受伤了?”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却无比肯定。</p>
“是的,怀特夫人…和我们一起去圣芒戈吧。”</p>
詹妮弗皱起了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她从衣架上取下了外套,穿在了睡衣外面。“圣芒戈几楼?”她的声音有些颤抖。</p>
“五楼,14号病房。我带您去,怀特夫人——”他的话还没说完,詹妮弗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两个傲罗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帮怀特夫人把房门关上后也消失在了空气中。</p>
詹妮弗一走进14号病房,就被吓得几乎无法站立,好在旁边一个治疗师及时地扶住了她。</p>
“韦…韦尔登?”她的声音就像是狂风中摇曳的微弱的烛火一样,不安地颤抖着,似乎丧失了全部的生命力,马上就要熄灭。</p>
但是韦尔登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她了。</p>
他没有办法再像几个小时之前那样和她吵架,说着那些伤人的话,叫嚣着要带她去打胎了。他现在像一段被大火烧过的枯木一样,直挺挺地摆放在病床上。他浑身上下都是焦炭状漆黑的粉末,似乎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变成尘埃飘散在空中。他的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五指的形状,两条手臂像是木棍一样插在他的身体上。</p>
詹妮弗缓缓地伸出手,试图触碰她的爱人,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摸上去。韦尔登虽然是一个厉害的傲罗,但是他最怕疼了,平时就连盘子砸到脚趾都会大声叫喊——所以她现在不敢触碰他,尽管她怀疑他早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与意识。</p>
“这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看向床边的几个傲罗。</p>
“我们很抱歉,怀特夫人…没有人能料到墓地里的黑魔法物品上的魔咒那么厉害…我们都以为已经解开那个咒语了,没有人能想到会是这样——”</p>
“我不是在问这个,”詹妮弗说,“我是在问,韦尔登…他还活着吗?”</p>
没有人应答。因为这显而易见。</p>
狭小的单人病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过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后,终于有一个治疗师开口了:“怀特先生已经离开我们了…那个黑魔法太厉害,我们没有任何抢救他的方法…请您节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