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莱尔穿着印有护树罗锅、火螃蟹和康沃尔郡小精灵等众多神奇动物的睡衣,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怒气冲冲地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得到了身旁所有路过的麻瓜的注目礼。姜饼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跑着,时不时地喵喵叫上几声。</p>
她在冲出门的时候给自己用了一个从罗伯特那里学来的咒语,叫“疾步前行”,这会让她的步行速度快上好几倍。罗伯特显然十分后悔教给了她这个咒语,他现在正在背包里大声喊着什么“希瑟不是真心赶你走的”,“不要这么固执”,“听话,快回家”诸如此类的话。</p>
“我没有家,爸爸,”她态度强硬地说道,“那里不是我的家。”罗伯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克莱尔毫不客气地挥了挥藏在袖子里的魔杖,他就被一块黑布蒙住了。</p>
克里斯蒂娜和维奥拉追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跑着,但是她们两个无论如何狂奔,都追不上提着一个重重的行李箱、看起来只是在快步走着的克莱尔。</p>
克莱尔在前面拐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小巷。她现在不知道该去哪儿,索性先去她前段日子最常消磨时间的地方——一家倒闭了的书店门口。那里很少有人路过,这也正是它倒闭的原因。一张还算舒服的长椅摆在门口,长长的屋檐既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雨,她今晚就算是睡在那里都是完全可行的。</p>
“抓住我的胳膊。”克里斯蒂娜走进小巷,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便对维奥拉说道,“我知道她要去哪儿了。”</p>
“什么?”维奥拉停下了脚步,弯腰用双手撑在大腿上,急促地呼吸着。她转头看向克里斯蒂娜,伸出手搭在了她递过来的胳膊上:“为什么要抓住你的——”</p>
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和旋转感,维奥拉的声音被吞噬在了急剧扭转的空气中,当她的双脚再次回归到坚实的大地上后,她头一次知道踩在地上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多么的让人安心。</p>
“…酷。”维奥拉一边干呕着,一边赞叹着巫师的交通方式。克里斯蒂娜歉疚地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感觉舒服一些。</p>
“克莱尔肯定是想来这里,”克里斯蒂娜用魔杖指着门锁,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家闭店已久的破旧书店,“不会错的,我在这里看到她好几次了。她说她经常来这里偷麻瓜的书看,还说这张长椅躺着很舒服。”</p>
果然,不出三分钟,克莱尔就拖着行李箱走到了这里,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盯着脚尖发呆。藏在书店里的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然后飞快地坐在了克莱尔两旁,将她紧紧地夹在中间。</p>
“你们要吓死我吗?”克莱尔嘟囔着,“不要劝我,我不会回去的。”</p>
“等我妈妈平静下来后我好好劝劝她,她一定会相信你的…”维奥拉说道,“她只是一时钻进了牛角尖而已。更何况今天这个爆炸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会跟她说明白的。”</p>
“维奥拉,你以为只是今天这一件事吗?”克莱尔的嗓音有点嘶哑,因为她刚刚声嘶力竭地和希瑟争吵了至少十分钟。“我不愿意回去,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我不属于那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p>
“可是——”</p>
“克莱尔,你太不懂事了!”克里斯蒂娜打断了维奥拉轻声细语的劝导,厉声训斥着,“你以为离家出走很酷吗?这是一种对自己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p>
“我不懂事?”克莱尔尖刻地反问道,“我想我跟你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克里斯蒂娜。我认为我搬出来一个人住对谁都好。”</p>
维奥拉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你不喜欢我们吗?”</p>
“当然不!”克莱尔大声反驳着,“我很喜欢你,维奥拉——但是你听到了你妈妈刚才都说了些什么!”</p>
维奥拉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表情越来越颓丧,最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吭了。克里斯蒂娜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这是坎宁安家和斯图亚特家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插嘴。</p>
在二十分钟前,希瑟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三人的解释,她一口咬定是克莱尔这个拥有残忍基因的家庭出身、并且和杀人犯同居两年的恶毒的巫师带着另外一个巫师伤害了她的女儿。她像一只护崽的老鹰一样,发了狂的用手边所有东西砸着克莱尔和克里斯蒂娜,两人不得不用咒语来防止被花瓶、茶杯、雨靴甚至是微波炉砸到。</p>
就连克里斯蒂娜想要治好维奥拉的手臂她都不允许——克莱尔知道如果用麻瓜的方式来包扎的话一定会留下伤疤,她只好对希瑟用了一个石化咒,克里斯蒂娜才得以将维奥拉鲜血淋淋的手臂治疗好…然后希瑟彻底被激怒了。</p>
她用尽了所有恶毒、难听的词汇来辱骂克莱尔,罗伯特和老坎宁安夫妇,顺带着用最刻薄的话批判了罗伯特与简的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婚姻。</p>
克莱尔原本还在拼命维护着父亲的名声,但是在她从希瑟长达十分钟的辱骂中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老坎宁安夫妇害死了斯图亚特夫妇,也就是她的祖父母亲手导致了外祖父母的死亡后,她再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p>
“那就如你的愿吧,希瑟姨妈,”她将这个称呼咬得很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说罢,她挥了挥魔杖,楼上传来一阵持续了半分钟的响声,然后她的行李箱、姜饼和罗伯特的画像都从空中飘了过来。</p>
“我们走,爸爸,”她对凶巴巴地对画像说道,“我们再也不来斯图亚特家了,这样就没有人会被我们恶毒的坎宁安一家害死了。”然后她拖着行李箱夺门而出,克里斯蒂娜和维奥拉两人对视一眼,丝毫不理会被罗伯特的画像吓了个半死的希瑟,追了出去。</p>
没有人看到希瑟跟在她们身后跑出门追了几步。她看着克莱尔飞速走向远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要把刚刚说过的所有伤人的话都收回来,就像是十六年前想要挽回背对着她和心上人一起走远的简·坎宁安那样。</p>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几个小男孩在踢球,有点瘪了的足球顺着山坡骨碌骨碌滚下来,停在了她们脚边。</p>
“大姐姐,可以帮忙踢一下球吗?”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离三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喊道。</p>
克莱尔站起身来,泄愤一样的飞起一脚,足球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小男孩便转身追着足球降落的地方跑过去了。她重新坐到两人中间,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p>
“其实…让我不愿意再呆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我感到很羞愤…为我的祖父母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克莱尔说,“尽管我从来都没有将他们两人当成我的亲人。”</p>
“你都说了他们不是你的亲人,这不就行了嘛。他们两个和你、和你爸爸都没有任何联系,你没有必要为陌生人做的坏事而感到自责。”维奥拉说道。</p>
克莱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年里她也是一直这么说服自己的。目前她确切知道的死在老坎宁安夫妇手下的人,就有至少二十个了,其中甚至还包括她的朋友——本吉·芬威克的麻瓜父母、麻瓜妹妹。曾经这个理由还能勉强站得住脚,但是当被害者变成她的外祖父母时,她无法像是看待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冷静地旁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