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一句话，可是温凉没听清。

然后，红色光幕落下，那人的黑色身影就在温凉的眼前，被撕成了碎片。

“不要！”

温凉哭叫着，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温凉！温凉！温添棋！你醒醒！”

温凉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一阵猛烈的晃动，强迫他的意识离开梦境。他缓缓睁开眼，梦里那人临死前的笑容还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摇醒他的自然是云淮。

“你做什么噩梦了？”

温凉在床上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动作。

他一手紧紧揪着云淮的衣摆，红着眼低着头，却仍是沉默着不说话。

云淮也不催他，只是把揪着他衣摆的扯了下来，然后紧紧握住。

良久，温凉才抬起头，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眼眶也红得很。

他看到云淮眼里的温柔，突然想起了当初的他的二哥顾优竹，他的眼神一直都是那样的柔和，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如今却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回握住云淮，把他的手抓得死紧。

“我梦到大哥了。梦到了他死前的样子。他对我说话，可是我没听清。他的笑真的很好看，他一辈子也没那么笑过。”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努力不让云淮听到他几乎抑制不住的哭腔。

云淮把手伸到温凉的背后，轻轻的拍着。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照着小时候师尊哄他的样子哄温凉。

然而温凉被他拍着拍着，却是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云淮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甚至一下子没稳住心神，差点被他扑倒。他僵硬着身体，本想推开温凉，却感觉到肩膀处被什么东西濡湿了。

他的心一沉，漆黑的眸中也失了光彩。只犹豫停顿了一会儿，他就继续轻拍着温凉的背，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他的手背，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轻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即便是当初亲眼看着大哥死在自己面前，温凉也没有掉过眼泪。可此刻，看着云淮眼里的温柔，感觉他小心翼翼又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突然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和恐惧，终于是哭了出来。

他只哭了一会儿，确切的说，他只允许自己掉了几滴泪，就默默的擦干了泪痕，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轻轻推开云淮，“我没事了。睡吧。”说完就面朝里又躺下了。

可是他没敢闭眼，他怕一闭眼，那个噩梦又会卷土重来。

云淮叹了口气，脱衣上床。

云淮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冷木香，很像是檀香，但又比檀香更加清冷，意外的好闻。

温凉睡在云淮的身边，闻着他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冷木香，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因为身体确实太过疲惫了，终于是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没有做任何的梦，睡得极香。

张府现如今没了尸体，光看痕迹也看不出什么了，只能寄希望于魂魄。

但因为白天日光太过炽烈，阳气太盛，很多非人之物不会轻易显露。而在冰冷又柔和的月光下，他们都会蠢蠢欲动。

巨鹿是个北方城市，天干物燥，又正值夏日，日头出的早，落得晚。所以他们到达后，无所事事。温凉拉着云淮上街买了好多吃食，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这才去了张府。

日落后的张府，到处都是如萤火虫般闪烁的小颗粒，如同漫天星辰般，诡异而美丽。这些小颗粒在空中悬浮着，看起来毫无章法。

最中间停着的那颗格外明亮，个头也比周围的大些，仿佛照亮黑暗的夜明珠，映照得周围的小萤火虫颇有些黯然失色。

当然，这般美妙又惨烈的景色，只有修道之人才欣赏得到。

温凉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

一上来，温凉原本就悬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