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小二的说法，这个张怜来巨鹿的时间并不长，大约是四年前移居此地。张怜是个大富户，也很有生意头脑，来到巨鹿不久就抢了不少人的生意。

那些人看不惯他一个外来人出风头，就想找他麻烦。那天一帮人风风火火的闯到店里，张怜立时把门一关，生意也不做了。也不知那天他究竟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那些人去找麻烦的人竟是没为难他，全都和颜悦色的出来了，并且自那以后和张怜的关系一直不错。

这么看来的话，张怜应该是有些手段的。

张怜在巨鹿的口碑不错，无论是他卖的酒还是他的为人处世，都无可挑剔。若不是他年纪大了些，估计也能吸引不少小姑娘。

“那你可知他们一家是怎么死的？”温凉微微收敛了笑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那天晚上正值灯会，城里很热闹，谁也没注意张家不对劲。是第二天有人发现张家的酒坊没开门，他家的大门也紧闭着，老熟客上门去问，这才发现了张家被灭门的事。那个熟客看了那个场景之后就疯了，到现在也没好呢。”

没有人注意到张府的事，张家上下五十几口人的魂魄又都被噬魂珠吞噬了，别说尸体早就入土了，就是尸体还在，魂魄被毁了个干净，尸体也没什么用了。

尸体上的剑痕府衙的人对比过，是来自于张家自己收藏的一柄宝剑。虽然因为噬魂珠的出现大致可以判断凶手是苏镜，但是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了。

和苏镜有恩怨的人都死光了，也许他是不会再动手了。可是噬魂珠在他手上，那就是个大隐患，更何况他现在还掌握了噬魂珠的用法。一旦他起了歹念，这整个世间，只怕都难有对手。

现在关于苏镜的线索大概有，男性，是青萝和苏瞳的孩子，半妖，拥有噬魂珠，并且知道用法。

曾去某个修仙门派求学，结果未知。因张璇和张怜之过丧失双亲，后被仇人星临道长收入门下。四年后，他杀了星临，张怜。至于张璇，因为她早就死了，给她药丸的人应该不是苏镜，如果是他，他完全可以用噬魂珠把她吞噬掉，而不是让她变得更强大。

她离去前确实也描述过苏镜的长相，但鬼通常记性都不太好，尤其是厉鬼，他们的脑子里只有执念，对小的时候的苏镜的记忆实在太遥远，张璇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苏镜后来回来时，又因为他总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不大能看清具体模样。所以张璇能提供的线索确实少的可怜，描述也很简单，只是说他大概和温凉差不多高，从脸看来应该是二十来岁。

线索不少，可这些线索完全推不出苏镜在哪儿，甚至他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如果他愿意，作为修道之人，易容并不是难事，名字也可以改。如果他真的隐姓埋名藏在某个角落就此不出，温凉他们也完全没办法。

顾七弦:“接下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他这一路很少开口，几乎就是全程跟随着他们而已。要说芪山东清真人嫡传的六个弟子，真不愧是师出同门，话都是差不多的少，性子也都是差不多的冷。

云淮：“如果苏镜的线索断了，那就从噬魂珠入手。噬魂珠是妖界的东西，妖都应该会有线索。”

听到妖都这个名字，温凉脸上残存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沉默了好一阵，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七弦:“既然如此，我先回芪山报告情况，风郁和风暄就留下帮你的忙吧。”

云淮对他摆摆手，“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人妖两界休战不过三年，太多人去反而容易引起妖王的猜忌。”

“没错，两界现在关系也敏感，你们就都回去吧。”温凉仿佛是很艰难地才下定了决心，语速很慢，“若是不放心，我和他一起去。”

“好。”云淮也不惊讶，也不问他为什么，直接就应了下来，仿佛无论温凉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温凉的情绪因为这个决定低落了不少，他没再说一句话，回房和衣躺下，把被子一卷，闭上眼又打算睡了。

云淮跟着走进来，坐在了离床最近的凳子上。他走路很轻，从来就没有声音。

温凉毕竟还是个修道之人，屋里进了人他还是察觉得到，但他知道进来的是云淮，他身上淡淡的冷木香总让他觉得莫名安心。

他此刻不想说话，云淮也习惯沉默。

温凉索性假装自己睡着了，但云淮一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能感觉到，云淮在看他。

装着装着，困意也确实上来了，温凉也就顺势睡了。

云淮一直等到他的呼吸平稳了，确定他睡着了之后才离开。

这一觉，温凉做梦了，但不是那个一直纠缠他的噩梦。梦里一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冷木香萦绕着他，让他感觉很安心，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