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听见萧折悲愤交加地大喊了一声“不要啊”以后,它就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它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只小心谨慎的猫精怎么这么容易就便当了?
但生命的活性的的确确是在流逝,此刻它的脑子里也只剩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怎么说。
好可惜,没能看见你金榜题名,也没能看见你长大。
它感觉周身寒冷。睁眼是光线昏暗的亭台楼阁。
“又是这儿?”它张口,发现自己说出来的是人话而不再只是那几个简单的音节。
它慢慢往前走着,在高大阴暗的阎王殿里,身影格外渺小。
一朵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它情不自禁伸出爪子去抓。鬼火引着它来到大殿中央。
正上方坐着一凶神恶煞的人,虽不至于青面獠牙,但仍丑的不忍直视。
这是阎王,他的身侧是十大阴帅。它知道。
“又找我干嘛?”它问。
“你从我这里逃出去一次了,还想逃第二次吗?”阎王低沉的质问如雷贯耳,身侧煞气横生。
“殿下,我这一世虽然是猫,”它无奈地笑了笑,“但我的记忆还在啊,我智商也真的好好的没有下降,你这样恐吓糊弄我未免也太过了一点.......”
阎王似乎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道:“怎么这么快又交待了?”
“意外...这次真的是意外了,不是我自裁的,”它有些嘲弄地道,“做猫真的...太弱了。”
其实它心里并不后悔,虽然只是一只猫,但它的主人是萧折。
“......你不是很中意那少年吗?”阎王显然不想多提自己划错的事情。
阎王不小心让他投成猫就算了,它一出世就发现连大清都早特么灭亡了,还篡啥位呢.....
阎王认为这一切都应当甩锅给生不逢时四个字。
“是啊,我中意他。我要回去报恩,你赶紧给我批了将功赎罪。”它优雅地舔舔爪子。
“你什么态度啊!”阎王不准它翻自己的旧账,一拍桌子,笔墨纸砚乱飞。
它躲过一张飘向自己的纸,心道您哪是人了。
“算了,您也别跟我计较了,”它正色道,“阎王爷,让我回去找他吧,我已经照顾他十年了,他需要我。”
“到底是谁照顾谁...”阎王扶额。
“上次说好让我再做一回人,这是您欠我的。”它丝毫不介意阎王的尴尬。
“都说了那不是我的错!!!”
“我哪知道我回去时王朝已经覆灭了?关于时代更迭,您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而且就算没有,我一只猫又该如何复仇,重振家业呢?....明明大错在您,亏得您还想做阴间包公铁面无私,我看不过就是个纯粹的铁面而已。”
猫精是真的有点儿炸了毛,字字珠玑,说得阎王有些微的无地自容。
几番唇枪舌战,阎王败下阵来。他是真的想做阴间包公。
“行吧,批你回去,”阎王拾起毛笔沾了沾已洒出许多的墨水,“这次给你选的身份与那少年并不相识...”
“相不相识无所谓,麻烦同岁顺便同个城,否则我找不着。”它不耐地打断。
“同岁同城.....你这是在刁难我吗???”阎王瞟了一眼桌上的文案,怒吼道,“同城同岁适合你移魂进去的哪有那么好找??”
“我自己看。”它走上前来,对着账簿寻找。
很快它就锁定了一个人。
这人的名字还没有被圈起来,只是画了一个小小的朱砂点,是为仍在阳间但即将逝去,除非有新的魂魄进入肉体,否则很快便会魂神俱销,回到阴间。
看名字,大约也是一个少年。与萧折同年生,但比他略晚三个月。
“就这个吧,不选了。”它把毛笔塞回阎王手里,“也算是给他的肉体续个命。”
“你确定吗?”阎王皱了皱粗眉,“这是半个瞎子。”
“啥?”它一愣。
“这孩子也是车祸,自家父母都去世了,身世不好。他的右眼也瞎了。”阎王唏嘘。
“...罢了,无妨。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吗?”它摆摆爪子,“让我进去吧。”
它拿着通关文案,走过奈何桥,和上次一样将孟婆递给它的汤推翻,跑了。
那么珍贵的记忆,它可一点儿也不想忘记。
就此转世。
闭上眼之前,它有些期待地想着,
萧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