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还不能去上学。

因为可怜的老腰，他还得耐心地在这一隅病房熬上一年。不知学校那边是怎么处理的，顾太太直接通知了他，让他安心养伤，明年复学。

入夜，他安静地望向窗外。

还有一年啊......

以前和萧折一起时的一年似乎特别快。不知为什么，现在忽然就漫长得没了边际。大约离了他，再短的时光也会被无限拉长了吧。

萧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着他一无所知的生活。

叶渺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忽略掉疼痛的部分，只用心去细细地舔舐那些美好的，他至今仍无比珍重的。

如果回忆是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他不介意把那十年从头到尾慢慢回望一遍又一遍，永远不知疲倦，永远甘之如饴。

醒来已是半年有余。又入一年深冬，这是属于叶渺和萧折的季节。

叶渺可以下床行走了。除去久动会有点不适，基本康复完毕。右眼的绷带已经拆下，乍一看似乎

并不能看出他是半个小瞎子，细细端详便会发现那只眼睛的颜色较之左边的漆黑，多了些许灰暗的阴翳。

放了寒假的顾途重新做起了来病房陪叶渺的任务，只是大抵冬天难早醒，顾途每天来的时间比暑假晚了不少。

“小途，想出去看雪吗？”叶渺一边伸手拿顾途手里的薯片一边问她。

“到处都是，眼睛都要被那铺天盖地的白色给晃了，有什么好看的？”顾途白了他一眼，护住薯片不给他。叶渺随和一笑：“但是不同地方的雪都是不一样的呀。”

“哥哥，你不要拿哄小孩的话来哄我啊。”顾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伸手递给他剩下的半袋薯片。

“不是哄小孩子的。”叶渺不接袋子，只摸了摸顾途的头，有些漫无目的地望着白茫茫的窗外。

顾途无意中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寂寥，当即拉着他的手要和他去看雪。

在临时进行的一项大体检和医生的千叮万嘱。甚至打电话知会了顾氏夫妇后，闷了大半年的叶渺终于出了医院的大门。望着已经在身后的医院，不由感动得老泪纵横。

“哥哥想看哪里的雪？”顾途把下半张脸缩进厚厚的围巾里问他。

我想看萧折家门口的雪。叶渺不假思索地想。

“......去中心公园吧。”当然要口是心非了。

转了两趟地铁就来到了中心公园。叶渺跟着半走半跳的顾途，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结了冰的湖面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间或夹杂着并不尴尬的沉默。

中心公园也是萧折以前经常带还是猫时的他散步的地方，春夏秋冬景色各异。冬天除了雪还是雪，最为单调，但每当他钻进萧折的衣服里时，总觉得他看见的整个世界都是五颜六色的。

那人原来还是个滤镜。叶渺低低地笑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竟都是这般美好。

顾途不轻不重地踹了踹一棵小树，光秃秃的枝干上铺了层雪，经这么一动，争先恐后地砸了下来。

叶渺有些出神地看着雪一块一块落下来，发出闷闷的声音。七岁那年冬天，萧折抱着他摔在雪地里时也是这样的声音。

他忽然无比渴望见到萧折。

还有半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积攒足够的勇气和能力，来面对阔别一整年的萧折。

说是共同长大的十年，实际上他叶渺比萧折还要多活二十几年，第一世的那些记忆他还没忘呢。

算起来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落在了他二十多岁的大哥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