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夙昨夜想了一晚上，把卷轴上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整理了整件事情的过程。

昨晚他最先想的，是离奇死亡事件与换命的联系所在。

换命，无非就是把两个人的命格互换，而这种事情，只有天界负责管理命格的仙才能做到，“半仙”作为一介凡鬼，不可能做到。

活人命格不好换，换死人的却容易了许多，于是他另辟蹊径，走了另一条路，给死人换命格。

无非就是让两人死去，换好命格之后，再让他们醒过来。

但显然，被换的那人，却没有醒来，这是何夙一直想不太明白的事情，或者说，有点想法，却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至于那只鬼来的目的，何夙觉得大概是因为有人想换成妖的命格，所以那只鬼就跑来妖城找符合要求的妖了。

何夙拣最简练的语言发表完自己的看法，道：“只是昨晚的胡思乱想罢了。还有什么问题？”

“哦，你觉得他会藏起来，还是……”

“他会装成妖，混进众妖之中，找到合适的妖之后，悄悄地杀掉，然后离开。自始至终，除我们外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过。”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向来如此。”

的确，根据卷轴记载，他杀人之时，不会留下哪怕一丝痕迹，以至于当数十条命案垒在一起后，众人才察觉可能与他有关，可见其隐匿之深。

“妖的命格与人不太相同，他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找，藏匿，对他而言是最好的方式。”

奉白在一旁，一脸惊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何夙，没看出来啊，你分析能力挺强啊，这么复杂的事你都能想明白。”

何夙没接茬，而是道：“那我现在可以去找猫了？”

奉白：“……”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可以帮我们。”何夙很不走心地装了一下。

奉白心道：可拉倒吧，你蠢蠢欲动的神情出卖了你。

于是奉白就看见了史无前例的一幕：何夙竟然主动出门了！走之前还问他中午吃什么，说可以顺便捎回来。奉白激动得老泪纵横。

何夙出来转了一圈，发现白天的妖城远没有晚上热闹。那条由于地震形成的裂纹，狰狞地横在路中间。街上少了商贩，多了修葺自家房子的忙碌的妖。

何夙走着走着，突然想到，鬼蜮百年来未有动静，如今重开，不知会有何影响，天帝又会如何安排。

当年他携着天兵屠尽作祟的野鬼，将那条烂沟彻底封死，其实不是天帝的意思，天帝向来求和不求战。在天庭跟众仙协商时，说到一半，霁华就提着剑下去了，拦都拦不住。

最后事情虽解决了，却伤了天帝最注重的和气，天帝为此将他大骂一通，不过骂完之后，他还是那个镇着中原大片疆域，好吃好喝供着，私下被人议论当面只有被人奉承的武神。

正想得入神，忽闻身后有人大喊：“别挡道！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何夙扭头一看，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东西奔了过来，重量挺大，跑得地都在微微发颤。周围的妖吓得纷纷退到两侧，让开一条道。

“让开让开，这玩意儿不听我话了！”那东西背后好像还有个人。

何夙也默默退开，待靠近才发现，那东西是一头大水牛，一个少年趴在牛背上，抱着牛脖子，脸都吓白了，却骂街骂得中气十足。

水牛发了狂似的，东撞西碰，砖石所砌的墙壁被又弯又硬的牛角一撞，便是一个坑，本就经历过一次劫难的房子这时候更加摇摇欲坠。

“有没有人管啊？”

“快让它停下！”

“就是啊，好不容易才修好的房子又给撞坏了！”

“我也想啊！”少年喊道，“但问题是啊啊啊啊啊……”

那水牛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重重呼出一口气，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何夙抱着一筐糖炒栗子吃得正香，却见水牛朝自己奔了过来，顿时有点发懵。

“你手里那筐子是红的，赶紧扔了啊，牛见不得红色！”旁边的妖看不下去了，冲他喊道。

何夙心说这糖炒栗子刚买的，还热乎着，不想扔，于是他抱着糖炒栗子开始跑，水牛不甘示弱，开始猛追。

于是这一人一牛便在街肆中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

何夙跑着，路过一个又窄又深的小巷子，他觉得十有八九能把牛角给卡住，便二话不说钻了进去。结果跑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发现，这巷子不但不能把牛角卡住，还把他给卡住了——这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他抱着糖炒栗子站在巷子尽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着眼睛的水牛，决定把框子扔出去，结果刚准备抬手，腰却被人一把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