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半夜,外面传来什么重物落地,以及传来猫的叫声的时候,专心地发呆的杜循更是惊得颤抖了一下。
“别怕。”
忽地,旁边的陈白安侧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什么?要不要出去看看?”
“是每晚都会经过我这里的小贼。”
陈白安告诉她,这世上有一个瞎子,瞎子并不稀奇,但是这瞎子却与别的瞎子很不一样。
别的人兴许是终身都要瞎了,他却能在入夜后的一两个时辰里看见点东西。
趁着能看见东西的时候,他便去偷。这是顶让他快乐的事。
只是每每回来时,走到了一半他就又变得看不见。他倒不慌,总会在陈白安的小院边折下根树枝来当拐杖,小心地走,偶尔摔伤一次。
这瞎子就住在山上,这些年以来,他们相安无事。
“怎样?还怕吗?”
陈白安笑着,伸手摸了下杜循出了汗的额头。
“……不怕。”
“嗯,睡吧。”
这次,陈白安是真的睡了。
一夜好梦。
等到了第二天,陈白安睁开眼,看见杜循已经能下床,正坐在别处梳她的头发。
陈白安就躺在那里看她,看她修长洁白的后颈,看她袅袅的腰身,直至豆浆冒失地推门进来。
豆浆说:“师父,大母鸡病了。”
杜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两个。
“家里养了两只芦花鸡。”
陈白安一边解释,一边起身,抬起手把头发随意地一挽,出去。
临走前她还回过头,打趣杜循道:
“你要是愿意,我也给你养一只芦花鸡,等你出嫁了,让你带着这只鸡当嫁妆。”
小姑娘哪里经得住别人这样开玩笑,杜循就差把梳子丢出去砸她了。而陈白安只是笑着,出门去看她们的芦花鸡。
杜循坐在镜子前,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以后,她披上一件衣服,悄悄地出去。
芦花鸡就养在后面。杜循站在不远处的一口大水缸后面,看见陈白安正挽起袖子,蹲在泥地那儿抓着母鸡的脖颈,相当娴熟老练地做事。在她的旁边,豆浆正跃跃欲试地站着,时不时地来一句“师父,我还想加点另一味药”。
那样子,可以说是很接地气了。
杜循不是没有听说过陈白安这三个字,她从仆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人。
只是谁能想到,传说中飘飘欲仙的一个青衣女侠,这会儿在山上种菜养鸡,跟普通的农家女一般。
不过,不过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呢?
杜循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地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
在旁人眼中,她是杜家嫡女,也合该是过着好日子的。
但是谁又能想到,她的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许是太出神,杜循站在那里,都没注意到豆浆走了过来。
“你怎么站在这儿吹凉风啊?”
与此同时,那边的陈白安闻声拍拍手,站了起来。
而那只母鸡,许是嫌弃陈白安给它的药太苦,竟毫不客气地上去叨她一口。陈白安吃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杜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豆浆和油条怔愣了两秒后,也跟着一起笑。
中午,陈白安拉杜循出去,有些神秘地道:
“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等到了药房,杜循苦着脸道:“你是记仇吗?记恨我早上取笑你?”
“嘘,不是这个——”
说着,陈白安往她的唇间递去一颗药丸:
“你从小,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味觉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