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了,乔峤听见自己心跳声扑通扑通狂跳,拿着酒瓶的手僵在那儿。
“乔峤。”
那个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说话的是个有点耳熟的、闷闷的男声,离自己好近,不仅这样,他甚至还伸出手来要夺她手里的酒瓶子。
乔峤吓得一个激灵,不过身上早一步做出了反应,转头的同时,她反手朝着声音的源头就是一拐子。胳膊肘结结实实打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她听见对方闷痛地“诶呦”一声,抬起头来,对着她怒目而视:
“小乔,真的是你?嘶——我看你是疯了吧?”
他拉下口罩。乔峤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哥?”
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青年捂住肚子。他原本比乔峤高一些,丹凤眼,抿紧了嘴唇,长相和乔峤有五六分相像。他是乔峤的亲哥,有一个他自己也感觉很无奈的名字:乔峰。
乔峤把自己堵在嘴边的一连串脏话都咽下去,哭笑不得地过去扶他:“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找来的?”
没想到,乔峰摆摆手,指指旁边的吧台。
“小乔,我找你有事,我们坐下说。”
风声呼啸。
乔峤她哥,乔峰,坐在吧台边上,帽子口罩围巾都摘下来,放在一边。这是关外的冬天,却并不比北京冷多少。乔峤从店员手里接过两个刚刚叮好的饭团,捧过来,讨好地放在他面前。
“都是微波炉热过的,你先挑。”
乔峰看也没看,他的关注点全都在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身上。他把坐在一边拆饭团的乔峤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好好打量了一遍:“你这段日子到哪儿去了?”
乔峤一愣,嘴里塞着吃的,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拿他面前的酒精饮料:“说来话长……”
她哥从她面前抢过饮料,看了看上面的酒精度数,自己喝了一大口。每次和乔峤对话他都费心竭力。
“小乔,我先问你,你教练说你退学了,是吗?”
“嗯。”乔峤心虚地咽了一口,“我……”
“是因为三个月之前的选拔赛?”
“差不多吧。”乔峤把包装纸放在手里揉搓。
“乔峤,”哥哥望着落地窗外面的路灯,又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我,还有爸妈,我们都对你非常失望。三百零一个人里头选三百个,就这样你都能被末位淘汰下去,我们真的……”
“那是因为我受伤了,”乔峤把包装纸抛到一边,比划着解释,“你可能不相信,但比赛的时候我看见——”她做了几个手势,但就是没法形容出来,“我看见一团黑气,就在体育场那个棚子的顶上朝着我飞过来,我当时吓了一跳,我只能躲开……”
“也就是说,”乔峰拧着眉毛,终于转过头来,“你走神了,对不对?”
乔峤无言以对,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躲开的时候,崴了一下脚。我尽力把动作做完,但是太疼了——我没走神,我真的看到了。”
“看到黑气了?之后呢?黑气又出现过没有?”
“没有了,”乔峤见他相信自己,颠三倒四地继续解释,“但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太鬼了,我真的不能相信,当天比赛之前我其实就看到了,我想告诉教练来着,他没给我机会。”
乔峰明显也不相信她的话,他又把头转了回去,“所以,你伤到脚之后呢?你就顺水推舟地决定不去上学了?”
什么叫‘顺水推舟’!乔峤把他的上半身扳过来,怒不可遏地用手指头戳戳自己,“我,伤得比想象当中严重,我的跟腱断了,是教练说即使恢复也不能再学武术了,这叫‘顺其自然’,啊不对,”她越说越气,眼里蒙上一层眼泪,只好向上翻了翻,不让泪水滴下来,“总之,我去做手术了。手术之前我给爸妈和你打电话,我联系不到你们。”
“那你手术的费用……”
“是我自己交的,”乔峤吸吸鼻子,“我把爸妈预付的学费垫进去了,所以学校说不能给我保留宿舍了。完。我本来准备寒假回家再告诉你们的。”
她摊摊手,夺过剩下的半瓶RIO,一鼓作气灌了进去,喝得太急,打了个小小的嗝:“所以,你干嘛来找我?”
乔峰一定是被她这一番话噎住,半天才试探着张了张嘴。
“一八年经济不好,前段时间,爸妈听人说外地有一位上师,我和爸妈去找他,但上师出门了,所以我们只好再启程。”
乔峤把空瓶子撂回桌面,脸颊迅速泛上一阵红色,她又打了个嗝。
“所以呢?”
“等我们找到上师,才听教练说你已经退学了。但教练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没人能联系得上你。但这个时候,那位上师说,他知道你在哪儿。”
什么意思?乔峤感觉自己有点喝多了。她不是很能理解乔峰的话。
“上师说,他知道我在哪儿?”
“对,”乔峰搔了搔头发,今天第一次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上师说,让我在2019年1月1号半夜零点过五分,来营口市区最东面的一家便利店,他说让我往里走,假如酒柜前有人,那个人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