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连阳光都是倦懒的, 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司淮伸出一只手指挑开了床幔, 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赶紧把沾了冷气的手缩回被子里,翻了个身裹紧了锦被继续睡觉。
那日在明华寺和灵隽互表了心意之后, 第二日灵隽便向太子殿下告了辞,带着司淮又匆匆下了山。
灵隽这个和尚向来稳重端持,见他走得这么着急司淮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打足了十二分警惕跟着, 没想到前脚刚离开淮阴郡, 后脚灵隽便带着他一路游山玩水晃到了秣阳城。
照灵隽的说法, 是太子殿下还要在明华寺住一段时间, 怕司淮守不住这些条条框框待着不自在。
但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躲闪, 耳根红了一大片连到了后脖子处, 司淮看在眼里也不点破他的心思。
毕竟佛门清净地, 来来去去又都是佛家弟子,他一时也不能面不改色地站到佛祖跟前念经。
不过灵隽也不全是在诓人, 澜沧山一带近来有些不大太平,时常有许多小精怪出没, 不少仙家修士和在外的僧人都到那附近游猎,捉了不少闹事的小妖, 也有几个修为高的妖物。
澜沧山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去处, 不少退隐之士到那里隐居, 鲜少出现什么鬼怪出没的传闻, 突然多了这么多妖物,想必是有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到了那里,过了妖气给山里草木助他们修炼成了妖。
至于到底是个什么厉害妖物,前去捉妖的修士僧人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自然也不得而知。
这秣阳城在澜沧山附近最大的城镇,也是一个富庶之地,人口多的地方,总能探听到一些什么消息。
嗯……灵隽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想必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吧?
司淮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浓浓的睡意将他重重裹了起来,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就跌回了梦里去。
还没等他睡熟,蒙头的被子就被人一把扯开,灵隽坐在床头将他翻过了身来,温声道:“快起来了,吃些东西我们就进城去。”
司淮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他们还没有进城,昨天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了,好在秣阳城外也有供吃住的客栈,这才没有蹲在城门外吹一宿的风。
可是他实在困得起不来床,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力气,听灵隽在旁边念叨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面上胡乱摸索了一下,捉住灵隽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
“唔……”司淮蹭了蹭脸上那只温实的手掌,用他还没睡醒的软糯嗓音低喃道:“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祁舟……”灵隽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顺势在他脸上轻拍了几下,哄道:“别睡了,昨日你也说再睡一会儿,结果就误了入城的时辰了。”
“嗬!”司淮哼哼了两声,甩开灵隽的手转身将脸埋进了软枕里,闷闷道:“昨日为什么起不来灵隽大师心里没点掂量吗?折腾了我大半宿……”
“好了好了好了……”灵隽急忙打断他的话,轻叹了一声,“不起就不起吧,反正已经到了城外了,晚些时候再进城也可以,你若想睡便再睡会儿。”
听见他这句话,司淮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伸手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打着哈欠将被子拉过了头顶。
没安生一会儿,旁边就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身上的被子被拉开了一侧,吾念和着衣服在他边上躺了下来,一只手搭到了司淮的腰上。
刚爬上来的睡意被腰间搭上来的手一股脑地惊走了,司淮蓦地睁大了眼睛,一把甩开灵隽的手往里侧滚去,不想被子的一侧被灵隽压在了身下,他这一滚就滚到了被子外头。
大冬天的除了被子哪里都是冷的,司淮死死盯着灵隽撑在床头的似笑非笑的脸,伸过手去扯了一下被子,没扯动。
“你你你……你干什么?!”司淮吃牙咧嘴地想把他推下床,自然也没有推动。
这个和尚平日里瞧着温和有礼得很,偏偏到了床上像百千斤的石佛。
“睡觉啊。”灵隽笑得一脸无害,掀开了旁边的被子,在身前拍了拍示意他过来,道:“索性无事,你要睡觉,那我也再躺躺。”
司淮冷得打了个激灵,身子下意识又往后缩了一点,抵上了冷冰冰的石墙,沾了一身的寒意。
他眯细了眼睛盯着灵隽脸上的笑,直觉冷冰冰的墙要比有他在的被窝好。
以前他总觉得灵隽这个和尚太过圣洁,以至于看着谦和实则沐着一层清冷意,害怕他坏了佛门戒律之后心中愧责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是以每回逗弄他都不敢太过逾越。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灵隽在什么事情都能端着一脸正经,唯独经不住他的逗弄,每回都能反过来将他吃干抹净。
司淮想起昨天夜里趁他睡着之后吃了几口豆腐就被拉着折腾了大半宿,顿时觉得这个人越发危险,应当早些起床为妙。
灵隽见他心里几番挣扎打算起身,笑着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两臂圈紧了怀里的人不让他挣扎。
“好了,逗你呢,不想起就再睡会儿吧,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灵隽揉了揉他满脑袋凌乱的头发,顺势遮住了他有些发红的眼睛,隔着手掌低头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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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淮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客栈,已经过了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
秣阳城近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城外的守卫盘查得很严,说不出缘由的人全都被拦在了外头,灵隽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了身份文牒,才带着司淮顺利进了城。
大街上来往的人都往这边投来了视线,司淮四下看了看,那些人又做贼似的将探寻的目光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