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皮不堪重负终于合上的瞬间, 路西法仿佛看到自己眼前炸开了一朵烟花。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下坠，不停的下坠。

原本还有一些迷糊的意识，在下坠的过程中越来越清醒, 而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路西法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无底的洞穴, 这个洞穴的穴壁异常的光滑, 起初是黑幽幽的一片，而后在下降的过程中渐渐有了光。

随着路西法意识的清醒他也看到了洞穴壁上的情形——洞穴壁上布满了彩色玻璃。

不知道是因为视觉延迟效应的影响，还是因为那墙壁上的彩色玻璃所组成的花纹本身就在变化。

在路西法的下落过程中他觉得，洞穴壁上仿佛嵌满了无数的万花筒, 这些万花筒在随着他的下落而转动，变换出不同的花纹。

清醒过来的路西法在下坠的过程中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同时记录着自己下坠的时间。

在路西法于心中默数到第一百下的时候, 洞穴壁上的图案发生了变化。

一切光源消失，他又坠入了黑暗之中，这一段黑暗持续了大约有20秒的时间。

20秒之后，光明再次降临到路西法的周围, 只不过这个时候墙壁上的图案不再是彩色的玻璃, 而变成了一张张绘着彩色五官的白瓷面具。

那些白瓷上的彩绘五官精致又夸张, 但是他们的眼睛部位却用着非常粗糙的黑色石头代替。

那些密密麻麻的面具的双眼都好像是活着一样。

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急速下坠的路西法看。

路西法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视线当中所带着的情感。

他们打量着路西法以一种非常好奇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舞台剧上演员演出的观众。

路西法甚至能听到那眼神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声。

说实在的, 这样的眼神让路西法觉得非常的冒犯。

路西法有一些生气, 他皱起眉头。

而那些面具的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声，都在路西法这皱眉的瞬间通通消失了。

路西法感受到那些面具在得知他生气的刹那是害怕的，他们集体噤声并且移开了目光。

路西法继续下坠, 墙壁上的面具渐渐消失，他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不过在这黑暗之中，路西法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这个时候路西法的耳边响起了乐声。

那种乐声就像是荒诞喜剧的配乐，带着些突兀阴沉又滑稽的感觉。

配乐之中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有一些掌声与欢呼声。

乐曲的声音和掌声在路西法下坠的过程中，音量渐渐增大。

就在那音量大到让路西法感觉到不适的时候，啪得一下，所有的声音又都消失了。

就像是有一只手关掉了唱片机。

然后下一秒，路西法便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张极其柔软的椅子上。

然后轰得一下一束光打在了路西法的不远处。

路西法眯起眼睛，在突然而来的光线下找回了自己的视觉。

他这看清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路西法此时正坐在一个巨大的剧场当中，而他面前的不远处正是舞台。

一束光从穹顶落下打在了舞台上，但是舞台当中此时此刻却并没有表演者。

这样安静有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然后便响起了“咔啪”、“咔，啪”——这种类似于齿轮转动发出的声音。

路西法看到一个木偶人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从舞台的左侧上来，他来到了舞台中央。

路西法坐的位置正对舞台中央，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木偶人的模样。

那个木偶人做得非常粗糙，它的创作者甚至没有为了让他更像人一点而隐去他关节连接处的机械痕迹。

这个丑兮兮的木偶人戴着圆片眼镜，脸上画着一个夸张的笑脸，虽然它的身体做工粗糙，但是却穿着精致的小西装，胸前甚至插了一支白色的玫瑰花。

那个木偶人来到舞台中央之后，坐在轮椅上向全场唯一的观众路西法鞠了一躬。

然后这个木偶的头颅像切成四瓣儿的西瓜一样裂开，而从他的头颅中心慢慢的升起了一个告示牌。

那是一个折叠告示牌，告示牌缓慢打开之后，便可以看到在那雪白的背景之上，用着红色的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油漆的染料写着一句话。

“热烈欢迎路西法陛下大驾光临。”

在路西法的名字上写告示的人还用黑色的油漆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木偶人将从他脑袋里曝出的告示牌展示了大概20秒钟的时间之后，便收回了告示牌，它分成四瓣儿的脑袋又合并在了一起。

木偶人屁股下的轮椅开始转动，咔哧咔哧得带着木偶人走下了舞台。

木偶人刚刚走下舞台，舞台上的灯光便有了变化，五颜六色的光线从4周突然出现，打上了舞台，然后沉重的帷幕拉开，为路西法准备的表演开始。

厚重的帷幕彻底打开，欢乐的音乐声响起，五彩的光线变为粉色，粉红的气息充诉着舞台各个地方，路西法终于看清了藏在帷幕后面的表演者。

那是整整一副纸牌。

梅花k拿着指挥棒站在舞台中央。剩下的k与q站在第2排。

纸牌们合唱时的声部路西法并不了解，他想按照国际惯例，这些纸牌们应该也有着自己的划分。

说实在的，听纸牌唱歌，路西法这也是第一回。

梅花k的指挥棒开始抖了起来。

台上的纸牌们表情严肃地唱起了曲调欢快的歌谣。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心脏拿过右手小肠拿过左手放下头颅放下肝脏玛莉拿起蓝色的眼珠在看着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肺脏拿过右手肾脏拿过左手放下舌头放下鼻子玛莉割下挂着耳环的左耳朵

玛莉阿玛莉阿

穿著红衣的玛莉留着金色长发的玛莉戴上割下的耳环

玛莉阿玛莉阿

穿著红衣的玛莉有着绿色瞳孔的玛莉收下挖出的眼珠

玛莉阿玛莉阿

穿著鲜血沾红衣服的玛莉拿起锯子与菜刀转过身

拿着空洞的没眼睛头颅出现在你家的院子里

……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1]

纸牌们反反复复将这首歌唱了三遍。

纸牌们的表演荒诞滑稽，它们唱着鬼气森森的歌谣却拼命地想要表现出欢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