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白鹭流年不利呢,穿着红内裤都逃不掉水逆。
他本来乐乐呵呵地扛着锄头来到田里,看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就到隔壁菜田里摘了俩鲜嫩嫩的小黄瓜,倒了点儿水壶里的存水,随便冲了两下就蹲在田埂上嘎巴嘎巴嚼,顺手还翻书来看。
他这瞅了一小会儿,身边儿就来了个小身影,他一抬头,一小姑娘正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小黄瓜。
小姑娘六七岁的样子,头上顶着两朵小花儿,胖嘟嘟的脸蛋儿上红润润的,两只大眼睛也水灵灵的。
小姑娘看到他抬头,就笑嘻嘻地喊:“白鹭哥哥,白鹭哥哥。”
她也不说要什么,就嘴巴巴地喊萧白鹭哥哥,然后蹲在萧白鹭跟前儿,嘟着小嘴巴,自己说着自己的话,说什么妈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她在家做完了作业来接妈妈,一个人不敢走远了。
小姑娘看着年纪小,脑瓜子里明白着,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妈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了妈,爸给娶了后妈,年轻的时候出去打工,出去的时候是个黄花大闺女,回来的时候,就挺着个大肚子了,爸爸和后妈问孩子是谁的,姑娘就可劲儿哭,说不清楚。
姑娘就生了孩子,成了个单亲妈妈,为了养孩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到镇上打工。
萧白鹭看小姑娘实在乖得可爱,又去摘了俩小黄瓜给小姑娘吃。
小姑娘笑眯眯拿着两根小黄瓜,嘴巴里还吧嗒吧嗒说:“我吃一根,给妈妈留一根。”
萧白鹭想了想,黄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留的,犯了会儿好心,干脆就给小姑娘摘了一兜子小黄瓜、小茄子什么的。
小姑娘红着脸不敢要,萧白鹭就捏她头上的小花花,逗她:“你会做饭吗?”
小姑娘捂着脸说:“有两次,外公没给我留饭,我用电饭锅自己煮了面条。”
萧白鹭心疼小姑娘,就说:“回去让你妈妈把黄瓜给你做成泡黄瓜,你外公再忘了给你留饭,你就用电饭锅煮一点儿饭,再吃点儿泡黄瓜。”
小姑娘就乐呵呵笑:“泡黄瓜!我喜欢泡黄瓜!”
两个人在田埂上说笑,萧白鹭就说送小姑娘回去,才把小姑娘抱过水沟,一个头发染得稀黄的杀马特小子就在路边抖着腿儿,嘴巴里叼着烟,一副地痞样,指着萧白鹭笑:“哟,你放着城里的好工作不要,大学白读了不说,还抱着江烂皮的女儿。”
他说着,两手拍得啪啪响,顿着脚又跳又笑:“你不是看上了江烂皮吧,你说你名牌大学大学生,工作也好得很,怎么现在混得还不如我了!”
这小子跟萧白鹭是同辈人,姓王,早年跟萧白鹭一起读过小学,以前瘦巴巴的,经常被人欺负,后来也早早出去混社会,也没混个成就,既不自卑也不奋进,倒挺会落井下石的,看萧白鹭这个曾经的人中龙凤沦落成这样,自然要好好奚落一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一个从小被人欺负的人,长大后终于成了欺负人的人……
萧白鹭看了他耳朵上两颗翻着金属光泽的廉价耳钉,眼里垂了一垂,根本不想搭理这东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比你厉害的人,根本不稀得鸟你。
他再不济,也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比这些货色,他还是能骄傲起来的。
萧白鹭拉着小姑娘手臂绕开了王地痞,小姑娘脸上沉沉 ,抬头望着萧白鹭,腮帮子鼓鼓的,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没说。
可是萧白鹭想错了,越是没素质的人就越会得寸进尺。
那王痞子瞅见萧白鹭冷冷淡淡走了,大概是觉得脸上下不来,一把推在萧白鹭肩膀上,推得萧白鹭朝前跌了一步。
“嘿,你牛气个什么劲儿啊,再牛还不是当了农民!”
萧白鹭脸上抽了抽,压了压火气,继续拉着小姑娘走,这王痞子没眼力劲儿,还追了上来:“咋了,走这么快,江烂皮在家里等你?”
萧白鹭没说话,只是手里的小姑娘拖不动,小姑娘转脸就掀着嘴皮吼他:“不准你骂我妈,你个二流子!”
小姑娘太激动,整个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盯着王地痞。
萧白鹭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光想王痞子落井下石了,没想到小姑娘的妈妈长得漂亮,好多痞子都眼馋又得不到,所以这一口一个“烂皮”的正是骂女人是暗娼的话。
他把小姑娘朝身后拉了拉,护住了小姑娘,转而瞧着王地痞。
王地痞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嘿”一声,指着小姑娘:“你个野种,你都是你妈在外面卖屁股的时候生的,你还敢骂老子!你妈天天缠着老子,就想着老子兜里的几个钱!”
小姑娘眼圈就红了,咬了咬嘴唇,指着王地痞闹:“我不是野种,也不准你骂我妈,你才是二流子,你没用,只会欺负女人,你是软骨头!”
小孩子也不会骂人,只能把贫瘠的语言串起来乱骂一通,却不妨戳中了王地痞的痛脚,王地痞跳起来就要甩小姑娘一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