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完全隐没在暗处,赵夜白突然回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
午膳之前,都城几个纨绔商友听说赵夜白回来了,好说歹说拉了他出来在朝天楼一聚 。
这会子赵夜白已换上新的衣裳,月白的弹花锦袍,领口围些狐毛,挂着只有东巽深海的出产的贝类雕刻的貔貅,玩世不恭的笑让他看起来比公子哥儿们还纨绔不少。等到菜品上桌,有人关心道:“我等知道赵老板身体抱恙,菜品尽量清淡了,如此可好”
“甚好,多谢各位了。”
“不过你丢下我等跑去南方快活,得罚一杯了。”有人笑道。
赵夜白哈哈一笑,“有罪有罪,自当干了这杯。”众人眼神殷切,等他放下酒杯一个中年人就开口了。
“赵兄弟不在时商会那帮人找过凤阁麻烦,被某拦下,不知凤阁遭受损失否……”这人语气极为真情实意,赵夜白闻言表情更加的情真意切:“确有此事那真是多谢刘兄,众位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再敬诸位一杯。”
虽然没有言明,但这个人情他是欠下了,中年人笑起来,其他人也吃喝交谈起来,席间笑声一片。
有一个姓公孙的小公子,家族在都城地位不低,这会搭上赵夜白的肩头笑嘻嘻地说,“赵兄,今晚再去红柳巷一游如何”
赵夜白说,“不用今晚,午膳过后便可过去,晚上再安排其他玩的。”
公孙一听更乐了,“还是赵兄妥当,就依你!”
酒过三巡,人都微醺了,不胜酒力的干脆拨开碗筷趴倒在案上,赵夜白喝了几杯后面就没再喝,所以没什么醉意。
“夜白……继续喝啊。”公孙小公子还拉着他衣袖央酒,这时门口有人叫嚷,声音越来越清晰吸引了赵夜白的注意。
门口几个朝天楼的人提着一个少年的衣襟子不放,几个人表情凶狠。
“你这小子,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了,说,玉佩什么时候被你偷去的!”
少年一头乱糟糟的黄毛,害怕的不敢说话,几个人又踢了他两脚,“还敢拿着玉佩和摊贩换东西吃,可算让老子逮着了!”
有个人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问,“这小子怎么处理”
“手脚不干净,就废了他的手。”
少年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捂着嘴拳打脚踢,那声音在大堂里都听得见,诸如此类的事大街小巷司空见惯,没人会管这些。赵夜白懒懒地看了一眼就回过身同人喝酒,酒未下肚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住手,把他交给我吧。”他扔了个钱袋子过去,几人接了银子还疑惑不解,“多谢公子,只是您要这小偷做什么啊?”
他随口胡诌,“他偷过我重要之物,要带回去盘问。”
“看来这小子真是作恶多端,您带走吧,别让他好过。”几个人试了试钱袋分量,语气恭恭敬敬地。赵夜白颔首,“去和公孙裕他们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凤阁这会生意很好,一下了马车少年就被带到后院,小十三一见赵夜白就咋呼起来,“这是谁啊?你去朝天楼怎么还带回来一个小乞丐”
赵夜白狡黠地笑也不说话,抓着少年把他的手提起来,那双手手指修长,尽管脏兮兮的,却萤白如玉,小十三眼睛一亮,立马就发现了不凡。
“他是……神偷玉手刘的徒弟”她半捂着嘴说。
赵夜白示意少年,少年才敢怯怯开口,“是……师父死后,我们住的地方被仇家烧了,我没有地方去,只能在都城里偷些东西换吃的,养活自己。”
玉手刘靠一双巧手盗尽官商富贾,不论盛名恶名,总归是名声远扬,他唯一的徒弟定然继承了他的手艺。十三笑了,“不错,我们老板捡到宝了。他可与你说好了”
少年点点头,乱糟糟的焦黄头发里,藏着的一双眼睛亮亮的:“在路上老板已和我说了,我帮你们做事,你们养我,保我不被仇家伤害。”
小十三满意地点点头。
“你既然答应了,就不得为别人做事,更不得背叛凤阁。若有违反……”
她眨眨眼,脸上闪过十三岁少女不该有的阴狠。
“便死。”
少年抖了抖,往赵夜白身上偎紧了点儿。赵夜白捏了把十三的肉脸,“那么凶啊你这些日后再说,你叫什么”他低头问少年。
“小千。”
“从现在开始你有新的身份了,名字也要换。听好了,你叫……鸠火。”
“鸠……火。”少年愣愣地读了一遍,一片的十三拍了他脑袋一下,“还不快谢。”
“谢谢老板!”鸠火噗通一声跪下来。一直以来他和师父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尽管把手艺练到极致,也只能做做老鼠偷大米,而现在似乎可以不一样了。
有时,似乎人生的路是可以豁然开朗的,鸠火缺的只是一个领路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