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白在椅子上缓了缓才觉得好点,从怀里拿出钺金,“别了,我还是提早把这个送回来。不知冉大将军找我来是做什么的?”
他刻意喊他冉大将军,算是个漫不经心的揶揄,还带着点疏离感。冉烈垂下眼睛。
“无事。一别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你是问我被别仙踪赶下山之后”
蓝紫的轻纱上还有浓烈的酒味,那是之前洒上的。赵夜白嗅了嗅,好像还在醉着,只要醉着,他就能回避那个错误。
“你是在为我愧疚么不必担心,我好的很……你身上留疤了吧?”
“未曾留疤。”
两人不经意相视,赵夜白很快挪开了眼睛,许是天黑之后凉了起来他又是一阵咳嗽,略显消瘦的身体咳的弓起来。
“你的身体怎么了?”
“咳咳……无妨,我挺好的。”
冉烈拧眉揪着他衣襟,“……快说。”赵夜白笑嘻嘻地偏过头去,“哎呀……我醉了嘛。”
“你没醉。”冉烈说。
赵夜白愣了一下,冉烈沉声道:“心里藏着东西的人,眼睛会出卖他。在商会大门遇见你的手下是这样,你也是。”
赵夜白被冉烈揪着衣襟,那宽阔的身体笼罩着他。他没反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没想到被戳破了啊,我无颜面对你,装醉就可以回避许多事情了。”
冉烈再次探索地对上他的眼睛,这次什么都看不出来,赵夜白的眼睛里头只剩下尖锐的质问了:“听人说你是磕在一块山石上才没掉下悬崖,那么深的伤口,又怎么可能不留疤”
他顿了一下,“让我看看吧。”
“不可……”
冉烈刚说一半,赵夜白的手直直就伸过来,伸手去挡担心自己力道太大又伤着他,一分神,被抓住衣襟猛地拉开!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腹部,如长蛇般巨大恐怖,完整地展现在赵夜白眼前。
“……为什么瞒我”
“早已习惯了。”
“这是我的过错,你该怨我的。”
冉烈的眼睛黑漆漆的,盯着赵夜白摇摇头,赵夜白不解他的意思,但说:
“我会补偿你的。”
“你能做什么”
赵夜白想了想,“帮你对付□□。”
一个刚在京都混了几年的商人,尽管混得有头有脸,但敢动朝廷无异于蚍蜉撼大树。鸠火交代出赵夜白后冉烈就叫人去调查了,这会不知该笑他狂妄还是无知。他推开赵夜白,自己合上衣襟拢了拢,一面道:
“这种话莫要再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既然也调查过我,你就该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大。”
赵夜白点点头,也不知懂没懂他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下些功夫。”
这时候外面刚黑下去,院儿里的石灯已经点上了,两人又聊了两句赵夜白要走,刚跨出门槛,冉烈突然问:
“师兄,在城门口遇见的是你吗?”
这还是一别数年来冉烈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前他这么叫,带着崇敬,现在却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了。他慢慢回过身,看见冉烈还站在书桌旁边,书房没掌灯,他的身影模模糊糊,黑压压的一片。
“过几日,一起去别仙踪看看钟离先生吧。”他强行转移了话题。若要回答,会带出一连串的麻烦来,他不想说,也不怎么想撒谎。
冉烈就明白了。他背过身去点灯,“好,你回吧。”
掌灯这种事都是下人负责,之前在边境也是黎刅或执戟侍卫帮他,这种生活上的细事冉烈粗手粗脚的并不做得,找了好半天才点燃了蜡烛,再回头,门前的台阶儿上已经没人了。
他盯着赵夜白消失的拱门好一会儿,那张坚毅而冷峻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柔和。他又在摇曳的烛光里站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按住自己胸口。
心跳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