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天塌了也压不到的地方,向云村当属第一,这里地方略小,妇人略丑,百姓略穷,凡人凡物都得加个略字才讲的妥帖,实在是天高皇帝远,难做臣子难做妃。硬要在这群矮子里拔个尖个出来,最多加上一句略有风情。摊子上杀猪的说京城里的天王老子只吃他老朱家的猪肉,卖酒巷子里更有甚说他家酿的桂花酒可是向吴刚讨过秘方的!街上叫卖声吆喝声成曲成调,好不热闹。
“这做法事竟然还有叮铃啷当上街讨要赏钱的?”街就这么一条窄街,动静闹的不大,但要围个人圈也算不上事儿,
“什么讨赏钱,前面刘家,”旁边一人接住了话往前一指,“看见没,牌匾上写着‘刘宅’二字的那家,死了人,请道士来消灾呢!”
“死了人?!”,在这种乖巧小镇里,“死”可绝对不是什么吉利字,人们开始有意没意地闹闹哄哄,
“咋死的,”
“死的是哪户人家里,”
“男娃啊还是女娃啊,”
“上街开坛做法,这到底是开的是哪门子法啊,”
“就是就是,我看道长你啊,不像是在做法,像是在耍猴逗我们小老百姓开心那!”
哈哈哈哈街上轰然大笑,
那道人装作没听到,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念词不断“天灵灵地灵灵,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天灵灵地灵灵,各……”,
刘家主人刘傅却已经是羞愧难当,他和一众下人们一个个无一不低着头耷着脸羞于抬头,真的是大耻人哉,时不时扯扯法师道袍,问问收坛时辰。
这再怎么不济,刘傅好歹也是这十里小镇上鲜有名望的举人,祖上三代单传,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本来从小要风得雨,考取个功名后更是脸上光彩无限,何曾做过如此失颜面的事情。
“大师,大师!”,
那老道又是揪揪胡须,又是摸摸下颚,停下嘴中咒语很是不耐烦到:“天劈的就是你这无端寻神问佛做幺蛾子的小人!”
刘傅当即就火气冲顶,这小老头竟这般无礼,从来都是别人陪他笑脸,要不是今日有求于你,老子早就把这把老骨头丢出去喂狗了!敢这么和本举人说话,刘傅耐着性子,压住火气,语气温和道:“大师,这寅时开的坛,都到午时二刻了,该到此为止了吧,”
那道士横眉竖眼,一脸黄皮干枯附斑,两道白眉长的都快拖地了,转过头不说话,就这么干瞪着刘举人。
要不是刚才看他活动了几下,这面相实在与死人无异,眼里传来的三尺寒霜不禁让刘傅打了个寒颤,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道人往地上指了指,
“刘斋主,你欠的可是阎王老子的阴债啊,你刘大举人再怎么有德有能也不敢向阎王老子借东西吧,”
赚足了刘傅的惊恐之色,那老道人又往天上指了指,
“午时三刻,便是阳气最足之时,”
“那也犯不着寅时就摆法器,烧佛香啊”
“糊涂,糊涂,你可当真是糊涂!”道人接着又狠狠戳着刘傅,
“仙人给我面子,替你消灾,你却如此不殷不勤,更何况寅时又不是子时,你小兔崽子早吃饱睡足了再让仙人等你??”,没想到老道人一副无神面相,说起话来却想当中气十足,把那刘傅震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引得下人过来搀扶,
“主子,小的看着这老家伙说话浑厚有力,不像是市面上那些招摇撞骗的盲流子,说不定真有什么过人法术,”
一齐搀扶的人也一起应声附和道,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半截入土的玩意能搞出什么玩意儿。
“道长,现在已然午时三刻,请吧,也好让晚辈我开开眼界,”
道人摆摆手摇头道,“诶~,还差几样,”
“差什么,说便是,”
老道人靠刘傅走近了一些,打打手势,“这么重要的法事,决不能不能缺了这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