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让虞野朝上扔硬币。
虞野接住被握的温热的硬币,她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自塑系的超能等级很高,哪怕竭力克制,依旧能感受身边的细小触动,比如现在,她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臂离桌面三十厘米远,但她依旧清楚知道那三张纸壳摆在哪里。
她控制了力量,把硬币扔在太阳上,“好了。”
麦克把那枚硬币放到“太阳”的纸壳下,接着让虞野睁开眼。
“你的过去没有爱情线。”
“纵然你天赋异禀,外貌优异,追随者如过江之鲫,但你的目光只注视着前方,那样坚定而冷漠。”
“让不少柔软的心退败而归。”
“但凝固的过去永远无法阻挡未来靠近的脚步,你发出的炽热光芒也在不断吸引着萤虫。”
“这些飞蛾冒着撞火焚死的勇气也要向你靠近,哪怕在你的光热里化成飞烟也不足以让他们退步。”
“你真得如此冷酷吗?”
“稍微停留,驻足,倾听那些恳求的言语又会如何呢。”
他手下如魔术一般繁花缭乱,不断转动纸壳,“你可以用心感受那枚曾经被你寄予过愿望的硬币,它是代表前途无阻的正面,又或者阴云重重的负面,是在炽烈,温暖的太阳那里,或在幽凉冰冷的月光照耀下,还是在那一点遥远的星芒里,隔着千万光年只为在你身边投下一束光?”
“又或者正在眼前。”
麦克米伦有一双棕色的眼睛,他可以冷酷又漠然的看向旁人,和看一片无关的雪花,也可以这样深情,比看此世的唯一更真挚。
克兰清了清嗓子,“先生,您的外祖母也是这样占卜吗?”
麦克米伦笑了笑,“我的外祖母只用这种方法占卜了一次,只那一次,她成功和我的外祖父结了婚。生死不离。”
那位来自东方的神秘女巫身上还有很多故事,麦克米伦也带着浪荡游子的风情,但虞野只请他喝了一杯甜酒,男人仰头喝光了所有的甜酒,喉头滚动,一滴不剩,身上带着丝丝甜味,他留下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离开,临走时说道:“玩的开心,今夜好梦。”
虞野手里握着麦克米伦的那枚硬币,她用拇指尖挑飞之后再接住,她觉得麦克米伦很奇怪,这种奇怪的触感夹在那些汹涌的告白里。
她低声吩咐深秋和克兰小心这个麦克米伦,“可能是买假货得来的第六感……我也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银色长裙的女人登上台,她带着钻石发箍,整个人如世界的焦点,她的喉咙和沙哑低沉,撩过人的神经,微微酥麻。女人晃动柔软的身体,单手拎起银色的裙边,这条本应该在深海的钻石美人鱼活了,跃出海面,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就是水草酒吧从三层请来的歌手,原本受到三层富豪的邀请上船献唱,又被水草酒吧的店主请到二层。
酒吧里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空气混浊,虞野扯了扯领子来到酒吧后面的洗手间,接了两捧清水洗了洗脸,随着水珠落下,一个女人的求救声从外面传来,虞野腰上还挂着那把戒刀,她抹了抹脸跨出房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女人正在和两个黑西装的人厮打,她腿上的玻璃袜抽了丝,裂出一道道纹路。
虞野上前阻拦,越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看到一伙架着摄像机的人正躲在暗处悄悄拍摄,她刚张开口,摄影师助理把她拽进了拐角,一个小个子娃娃头的女声低声解释,“抱歉,我们正在拍摄节目,你知道观察向节目吗,就是我们设立一个场景,然后让一无所知的路人充当主角,看路人的反应。”
“这场主体就是,关于路人是否见义勇为。”
小个子女生小心翼翼探测虞野的表情:“您不太高兴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人指望上这个节目出名呢。”
“我们节目的宗旨是,最真实的,最有价值的。”
说话间一个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强硬将女人救出重围,自己挺身挡在演员身前,掷地有声,“我已经告诉警卫这里有犯罪发生。”
这是一个和钻石一样的男人,他有着浅金色的头发,淡色的眼睫,皮肤白的透明,他的神情和钻石一样冷硬疏远,如果更进一步形容,那便是高不可攀。
钻石一向冰冷,只是它那绚丽的,仿佛燃烧一样的火彩,让人无端生出妄想。
摄像组看到这个男人挺身而出,兴奋的难以言喻,急急忙忙招呼所有人跟进拍摄。
小个子女生拽着虞野的手腕,“您就当没看见,等拍摄结束了我给您一点辛苦费。”
虞野挪动了几步,走出暗沉没开灯的拐角,站在十字路口中间,声音不高不低“嗳”了一声,刚好能让那边对峙的几个人听到,她伸出食指,点了点拐角里的摄像组,“假的哦,这里有摄像机。”
这句话让走廊尽头正在对峙的演员们身体僵直,挺身而出救人的男人也不由得放下手臂,茫然的左右四看,“假的?”
女演员连连解释,“是的,是这样的——”
男人沉声:“你没事,我很高兴,但我并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
节目组灰溜溜的离开了,虞野朝男人摆了摆手,刚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谢谢。”
这个长相优异的男人叫李顿,来自尔兰河中部的六十秋,一个虞野只在世界地图上见过的地方,李顿喊住虞野是想请他喝一杯道谢,“如果不是你,我就成笑话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野不擅长和别人分享私事,只能简单的安慰。
李顿说颇为无奈的伸开手:“天知道我可从来没打架,你没出现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他笑着摇了摇脑袋,“我原本还想朝他们求求情,让他们别打脑袋,这样我还可以用这样漂亮的脸去骗点药品。”
这是一个第一印象高不可攀的人,但接近以后出人意料的好相处,李顿很高,他为了照顾虞野的身高,微微侧身指了指自己的脸,“是不是第一眼觉得很冷酷,很多人都这样以为,以前我不懂事,厌恶周围人的阿谀奉承,就用这种面色对他们。只对喜欢的人露出亲和的一面,不过以前年轻气盛,现在想想哪怕是亲和也傲慢的可怕。”
虞野很安静的听着,偶尔抬头看向李顿,表示自己有在注意。
他们两个从天南说道海北,更确切一点,是李顿在喋喋不休,他对于珠宝和名画如数家珍,对于如何辨别古董也轻而易举,他从小接触真品,等见到仿品的时候自然而然知道真假,一种后天被金钱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
但是当李顿发现虞野并不爱听珠宝的时候,他自然而然转了话头,说起一些地理,政治和历史上的问题。
虞野被李顿带着说了几句话,她不健谈,对于陌生人带着苛刻的寡言,李顿正试探着敲开那块坚冰。
大概有十分钟,不长不短,临离别时李顿有些局促,“我本质并不轻薄。”
“只是难得见到一个可以畅谈的对象。”
“希望没有让你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