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德蒙心口猛地一窒, 随后心脏重重泵起, 浑身血脉奔涌。
天降大饼的惊喜, 合理的理由和发展, 干脆从善如流——他差点就顺从这个借口了。
“不了,”他直白,“实不相瞒,我只是想砍价。”
哽住了对方。
挂断通话后,德蒙视线黏在屏幕上的号码,想了一会儿下次找个什么借口, 最后终于缓缓移开目光,压抑住了这个想法。
他想, 要自己这种耿直了二十年, 又被告知其实是任性了二十年,最后任性且耿直了二十五年的人学会不感情用事, 真是挺难。
重新看向文件, 德蒙闭眼收心,伊梵洛沉入黑暗的画面重新占领脑海。
赶不走,干脆就压到最深处。
“伊始”是和王国自身目标绝无关系的合作对象, 乍看越是私下的关系越紧密, 实则王国提供的利益,对“伊始”的战略目标来说,甚至算不上推波助澜。
如果有真正推波助澜的地方,德蒙就会刻意避开,就像这次受邀, 无论德蒙事后表态与否,到场就等于两只脚都迈进去,到时候“伊始”里的人来牵扯他,就不像半条腿在船里时那样轻易迈出了。
二十五年的差距如果遥不可及,就更不该走向弯路。
有同样的能力才看得到同样的风景,如果自己真的和想象中一样和他命中注定,就按自己的步调走,说不定伊梵洛有个巨大无比的瓶颈卡着,自己追着追着就追上了。
而在那之前,伊梵洛如果死了。
……德蒙想,他也只能给伊梵洛没有遗骨的坟前送一束花。
他捏了捏拳头,看文件的神情更专注了。
接下来的日子,按计划和调整计划,德蒙不断完善王国体系,把该走访的走访个遍,然后疯狂开会,随时随地开会,要不是因为会做梦,脑子里基本没空间放伊梵洛。
只是,每次恰巧听到伊梵洛名字,他都会心里一空,移开视线。
赵万里说伊梵洛的同事们给伊梵洛定了墓碑,靡娅最难过,时不时以泪洗面,更难追了。
听得德蒙下意识觉得伊梵洛是真的死了,心说最难过那个明明一滴眼泪也没掉。
三四个月很快过去,伊梵洛的消息还是“壮烈”俩字,似乎没了任何回旋余地。
眼前的调整基本开始实施,德蒙想到接下来要照例去神机国参考日新月异的科技动向了,便联络阿多尼斯,打听莱茵那边的消息。
阿多尼斯从来不会拒绝德蒙的来电,不知是不是错觉,德蒙觉得对方哪怕是个化成人形的外星人,眼里流露出的关切和好奇,都是出于真心。
也许因为德蒙的身体和莱茵的异能多少有联系,阿多尼斯把他放在了白名单,无论什么时候都自动接听,甚至有一次德蒙看见阿多尼斯在和莱茵接吻。
画面十分有冲击力,反正德蒙自己是没法对一个只有一张嘴的管状物下嘴,还亲得那么投入。
这次德蒙申请的还是视频通话,过了一会,光屏上出现一个透明的软球。
这个球就是阿多尼斯的本体了,德蒙几乎没见过它不变成人形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