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审讯室门口。

何宸靠在墙上问：“你们审了张贺多久？”

“三班人马，连夜突审，到现在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姓张的又不傻，知道漏了口供就是死罪一条，咬定自己只是养殖厂的工人，并不知道地下室还有小孩，也不认识刀疤。”王昊解释。

何宸拍了拍王昊的肩膀，嘱咐道：“去吃个饭休息会儿。”

王昊木鱼般瞪着两个深黑的眼圈，听话地点了点头。

何宸推门进屋，拉开椅子坐下，啪地点了一支烟，眯眼看着张贺。

“何警官？怎么，他们审不出来，劳驾你亲自出马啊！”张贺很戏谑地笑了笑。

这人也才四十多岁，却早早地攒了一堆皱纹，每一根褶皱里都隐藏着愚昧的狡猾和凶狠。

何宸的事两年前闹的满城风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那会儿张贺还在坐牢，何宸想不通这种人出狱了也怕跟社会脱节，自行回家恶补失去的那几年？不想着谋生计就喜欢刷微博看八卦？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需要审啊！”何宸笑着挑了下眉。

张贺不自觉地嘴角抽动，眼神里掠过一道怒意，好似是被说中了一般。

何宸深深吸了口，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既然你都认识我了，也省的我再浪费口舌做自我介绍，实话告诉你，这么大个市局，我想动谁，没人敢拦着我。”

……

何宸的声线低沉硬朗，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但天生又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张贺嘴角又抽搐，没想到警察竟敢在审讯室这种有监控有录像的地方肆无忌惮说这种话，不禁流露出一丝意外。

张贺的反应全被何宸看在眼里，何宸故意得意的、带着点匪气地笑了下，继续夸张地彰显着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傲慢姿态。

“我看咱俩有缘，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在我这属于小儿科级别。知道电击吧，那东西我玩腻了，尝试过的人后半辈子都是大小便失禁，我喜欢高光对着眼睛照让人三天三夜不睡觉，用钳子一根一根地拔人的指甲，还往血粼粼的伤口上撒辣椒面，用水枪灌，直到人胃受不了直接涨破，总之，经我手审讯的，没一个不交代的。”

何宸绞尽脑汁，把他三十几年在电影中看过的审讯室的故事都作为恐吓的手段，眼神还配合着泛着凶狠与些许的不耐烦，路华要是看到了，能单膝跪地，双手捧上小金人。

张贺听的眼睛都瞪直了。他之前是听人说过何宸狠，但这话听别人说，和坐在审讯室里听他本人亲口说出，还真挺……

“你别以为一个小小的刑警队就了不起了，弄不好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话尾的那个“走”字颤了音，张贺并没意识到。

何宸哼笑，他明白这是张贺极力挣扎的表现，同时，他也再次笃定他上面的人来头不小。

“不好意思，在你让我兜着走之前，说不定你就已经被我玩死，还别说，我现在还真想试一试最新的玩法。”何宸说着掏出电话按了个号，对着里面说了一句：“胖子，把储藏室新弄的家伙搬过来。”说完就挂断了。

电话那头，胖子在外边出警，路边车水马龙，环境嘈杂，一直喂喂喂着，再拨过去就被掐断了，

胖子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界面，骂了声“什么玩意儿”就挂了。

“说吧，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何宸手揣在兜里，很是悠闲。

“说什么，我就一小工人。”

何宸看着还在逞强的张贺，起身开门，随便抓了个人吩咐说：“去把我桌子上的照片拿过来。”

张贺不知道他这是卖的什么药，额头微微冒着汗，眼睛滴溜溜地转，他确定养殖厂办公室的账目已经被烧毁，但又不确定是否有遗漏。

“何队，这是您要的照片。”小姑娘双手恭敬地捧着照片，颤颤巍巍，眼神直视前方，并不敢看何宸。

何宸抬头看了眼她，并不熟悉，顺嘴问了句：“你是哪个科的？”

“报告何队，我是刑警队新来的实习生何桔。”这句话何桔对着镜子练了很久，表情嘴型拿捏到她满意了才肯罢休，此时也是很麻溜地说了出来。

“恩，去吧。”何宸点头。

何宸转头把照片往桌子上潇洒一扔，厉声说道：“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狡辩？恩？”

张贺一低头，霎时瞳孔紧缩，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那是张从山上拍的，一个新挖的土坑里，零零碎碎几件破衣服，还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小孩的手指。

“不可能！这不是……你们，你们……！”

手铐和铁链咣当作响，张贺满脸涨红，挣扎力度让他险些从铁椅里翻出去，像只快要逼入穷途末路的恶狼，何宸很满意张贺的反应，也不着急说话，只是淡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