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诺很安静。我在书房工作的时候,他一直在客厅里玩手机,有时会端来一盘削好的水果,对着我微笑一下,又轻手轻脚地出去。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准备做饭,却被我拦住。
我打算带他出去吃,顺便去东城看看房子。
我开出停在地下车库的车,带上周楚诺,往东城方向开去。这几天路上还有些拥挤,东城方向更是有许多人。东城那一带有个商贸中心,很多人去那里置办年货。
在车上时,周楚诺一直向我说起他们那晚的聚会,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还在对昨晚回味无穷。我笑着与他交谈着,可是后来,我们似乎陷入了没话找话的境地。
堵车的间隙,我问道:“你过年还在这里吗?”
问完之后,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我和爸妈……明天就要赶回老家,要呆到初六。”
“你老家在哪里?”
“苏州。扬哥你不回家吗?”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他爷爷那一辈是南方人。
我家?我家在哪里?直到对上他的目光,我才发现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父母都在国外,亲戚那里不太想去。”我苦笑一声,“大概要一个人过年了。”
周楚诺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
吃过饭后,我带他去看了看房子,但他好像兴致不高,说让我决定就好。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总是有些奇怪。也许是我的问题,但我又实在不清楚问题真正所在。后来我才发现,我们之所以会在一起,只是我的一时冲动罢了。两个互不了解的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需要磨合的每一个面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展现出来,而我和他的耐性,不知道能将这些空洞填补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们都想方设法地去讨好对方,却不得要领,还为自己积攒下了许多那种感到一脚踩空的烦躁,这不是在自讨苦吃么。
我没有表露我的想法,却在想清楚一些事后感到了深深的恐慌。我不至于因为这一点点摩擦就放弃一段关系,但我不知道周楚诺会不会。那种不安全感推动着我想要对他表现得更殷勤,而我本身又是极其厌恶这种行为的。迟疑与左右摇摆中,我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这种心理,大概是源于我的不自信。
而这种不自信的源头,是那个将自觉身处云端的我按进泥地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