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虚若他们寝室内“欢声笑语中隐藏着马卖匹”的快活氛围不同,隔壁寝室的氛围几近凝滞。屋内的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装死,一个坐在沙发上当雕像,十分有默契地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就在床上躺着的青年产生两个人要对峙到地老天荒的错觉之时,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异常刺耳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用力地刮墙一般。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声调毫无起伏的男性声音,说道:
“只有猪才会在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
一共说了三遍才停。
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向声源:挂在墙上的钟。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收回目光,然后对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露出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
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鬼见愁右眼皮跳了跳,努力想维持住高深莫测的样子,奈何青年的表情委实太过直白,所思所想全部写在脸上。鬼见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最后渐渐归于怜悯。
“……我没疯,也没傻。”终于,鬼见愁没顶住目光的压力,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床上的人表情更加怜悯了。
鬼见愁觉得他简直是在惹自己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仅跳,可能还边跳边大鹏展翅。
还好,青年虽然失忆了,但智商和情商显然过了平均线。他在鬼见愁就要忍不住黑脸的边缘及时刹车,敛了表情坐到床边,整了整睡得皱巴巴的衣衫,故作严肃地咳了两声。
看上去莫名有种领导准备问话的架势。
“那个,请问,你是谁啊?”
虽说青年的表情严肃,但语气中显而易见的茫然混杂着好奇还是瞬间冲淡了紧张的氛围。他有个好嗓子,声音天生带着一分清越的笑意,再冷的话由他说出,都会染上一丝春色。鬼见愁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他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挨着青年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回答道:
“我是你室友兼你哥啊小老弟。”
“……”
青年潜意识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但失忆后贫瘠的常识让他发现不了什么问题,于是他先按下了内心的怪异感,然后继续问道:“那我叫啥?”
听闻此言,鬼见愁的脸上露出一种慈祥而怜悯的微笑。青年刚直觉不妙,就见鬼见愁伸手揉乱了他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和蔼地说道:“你叫狗蛋啊,这都不记得了吗?”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震惊的情绪,然而坐在床上的青年一脸淡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只是歪着头状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鬼见愁,一脸认真的询问道:“我叫狗蛋,你又是我哥,那你岂不是叫狗剩?”
直到被鬼见愁拎着丢出门外,青年都没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抓了抓自己绞成一团的头发,决定去敲敲隔壁房间的门了解一下情况。
开门的是虚若,他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青年瞪着门板,脸上茫然和震惊交织混杂,虚若重新打开房门的时候和那双睁大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差点手一抖再次把门甩上。
口中呼之欲出的“卧槽”两字顿时如鲠在喉,让虚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捏了捏门框,咬牙切齿地说道:“进来吧。”
青年对面前人这股莫名其妙地抵触情绪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装着一脸淡定地走了进去。陆显还委屈于之前那个“狗子”的称呼,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从沙发上探出脑袋,和刚刚进门的青年对了个正着。
“啊!”刚刚还满脸失落的陆显瞬间一扫颓废,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你是鬼见愁的男宠!”
青年:“……哈?”
正在关门的虚若乍闻此言,成功夹住了自己的手。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三人终于在沙发上并排坐下,只是陆显扁着嘴揉头,虚若一脸不爽地甩着手,进门的青年看上去倒是一脸平静,如果忽略他偶尔抽动的嘴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