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的人缘还是这么差啊。”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从虚若身后传出。他转过头，看见身着白色道袍，梳着马尾的女人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着流云，挟着清风。阳光落在她清山冷水的眉目间，只衬得她更加孤高出尘。

仿若天生仙骨。

“……灵素。”怔愣间，虚若下意识开口唤道。

来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虚若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后退半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却还是硬撑着勾起了嘴角。

“抱歉，我又忘了。”

他看向来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日升月落，山川湖海，天道轮回，却从来没有他。

“疏影。”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两败俱伤的白术和鬼见愁终于得以安静和平的开始听课，直到一个温柔似三月微风的女声在后门口响起。

“鬼见愁，白术？”

白术和鬼见愁齐齐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长相昳丽的姑娘站在门口，眉眼间的局促不安冲淡了容貌带来的惊艳意味。见两人一同盯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小小的酒窝出现在脸颊上，甜的像块将化未化的蜜糖。

鬼见愁冲她点了点头，起身拉着白术一同向后门走去。

“暗香。”

暗香沏茶的手法十分优雅老道，即使是白术这种完全不懂茶道的人，也能隐隐感觉出她在此领域不容置喙的无两地位。

白术抿了一口茶水，苦的皱紧了眉头。他看向一旁面不改色喝完一杯的鬼见愁，头一次发自内心地流露出敬佩之情。

“果然，即使失忆了，你依旧喝不惯苦丁茶。”暗香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去灶台上端了两个碗过来，一个递给白术，另一个给了虚若，“这还有刚熬好的冰糖雪梨，给你。虚若，这是你的银耳羹。”

“谢谢。”

打失忆以后，白术遇见的所有人在他看来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如今乍一下遇见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白术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而一旁早已牛饮了几杯茶水的虚若接过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记得，我只在你面前吃过一次银耳羹。”

暗香弯着眼睛、有点自豪地回答道：“一次就够了，只需要一次，我就能记住你们的喜好。”

“……记忆力真好。”觉得自己似乎该夸点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该夸什么的白术脑子一抽，一句话脱口而出。

“嗯，肯定是比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记忆力好。”终于抓住嘲讽白术的机会的虚若凉凉地说道。

“傻子说谁？”白术迅速反问。

“傻子说你。”

事实证明，虚若和白术之间的战争，纵使起因千变万化，结局却能始终如一。

鬼见愁早就不给面子的弯起嘴角，白术更是立刻笑出了声。暗香倒是努力忍住了笑意，只是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就连总是一脸冷漠的疏影，闻言都轻轻的“呵”了一声。

虚若不禁想起自己昨天发下的，今天一定不要和白术见面的誓言。

他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所以你们之间重新认识就完事了为什么要拉上我啊！”

今天的虚若，依旧是孤独徘徊在崩溃边缘的虚若呢。

“收！”笑的正欢的白术打了个响指，瞬间收回了笑意，仿佛刚在满脸灿烂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的桃花眼依旧染着三分春色，声音却到底沉了下来，即使有嗓音永远自带的几分笑意做衬，也能轻易地察觉出他口气中认真的意味。

“言归正传，我是白术，看来你们都认识的我，我也就不自我介绍了，”他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没骨头一般的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一副随意的懒洋洋姿势，可神态和语气偏偏又莫名有种运筹帷幄的味道。“二位姑娘，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见白术严肃起来，暗香也敛了脸上的笑意。她天生了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面孔，当脸上略显腼腆的笑容退去之后，被掩盖的倾国之貌便瞬间显露无疑。暗香的容貌并非妖艳之美，而是带着一丝孩童般未脱的稚气。婴儿肥的小脸看上去像初入凡尘、不谙世事的小仙女，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怜意。

白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不知何时看过的一段话。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我名叫暗香，这是我的爱人疏影。”暗香不仅有副惹人怜爱的容貌，还生了口软糯的嗓音，明明是一板一眼地说话，听上去却怎么都严肃不起来。“你是我们的朋友，同时也是疏影的救命恩人。”

一直坐在暗香身旁的疏影伸手安抚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对白术说：“有时我会觉得，你救我这件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但仔细想想，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好久不见，白术。”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白术喃喃道。

“你竟然还记得。”疏影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喜悦，仿佛含苞初绽、雪霁冰消。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就浮现出这句话。”白术笑言道，“好久不见，疏影、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