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转身，看见一道人影逆光而立，站在食堂门前。

三重雪，一棵松。

是疏影。

这次没了雪梨，作为替代，白术得到了一碗新鲜出锅的醪糟小汤圆。

“听疏影说，你找我们有事情啊。”刚在小厨房忙活完的暗香摘了围裙、擦了擦手，然后在白术对面空着的木椅上坐下，而疏影还在厨房内洗锅。

白术一边在脑中想象疏影顶着那张清冷出尘的脸、面无表情围着粉围裙洗锅的样子，一边颇为歉意地说道：“你们不用这么麻烦招待我的，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正因为是朋友，才更要好好招待啊。”暗香笑出两个小酒窝，“你不要被疏影的冷脸吓到，她就是这样人，其实她很开心有你们这些朋友的。”

白术完全无法从疏影那张脸上想象出很开心的样子，但他对女孩子向来温柔许多。于是白术除了微笑着回答一声“谢谢”以外，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呢？”白术吃完一碗小汤圆后，暗香端起空碗，递给站在一旁、围着围裙等待的疏影。疏影接过空碗，对白术点了点头，眼里的冰雪似乎融化了几分，下一秒她便转身，再次进了厨房。

有一瞬间，白术似乎感觉到了暗香口中的“很开心”。

“我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们，对了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白术从兜里摸出一朵木雕莲花，“我才学没多久，雕的不太好，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暗香惊喜地接过莲花，将它小心地摆放在墙边的置物架上。白术这才发现置物架上还摆着很多东西，有木雕、茶具、花灯，最上层还有一颗泛着蓝色幽光的、拳头大小的珠子。

“你问吧，如果知道，我便会告诉你的。”放置好莲花的暗香走回来坐下，睁着水灵的眼睛，认真的对白术承诺道。

白术难得见到如此真诚又郑重的目光，不禁也认真了起来。他理了理衣衫、坐直身体，盯着暗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第一次和大家见面我便发现发现，不论是鬼见愁和虚若，还是你和疏影，似乎都对我失忆这件事毫不惊讶。所以我想请你和疏影，解我此惑。”

“原来是这件事，”暗香和洗碗归来的疏影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对白术说，“我猜你一定问过了鬼见愁，甚至还问过了虚若，但他们没告诉你。”

“是，”白术承认道，“我没明着问过，但是多次暗示，鬼见愁都岔开了话题。至于虚若……我怀疑他根本没听出来我的暗示。”

白术说完后，暗香掩着嘴轻笑出声。身旁的疏影揉了揉她的头，白术惊讶地发现疏影的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无奈和宠溺。

“虚若可能是真的没听出来，”暗香附和道，“至于鬼见愁……我猜，他是说不出口，所以才岔开话题吧。”

白术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暗香叹了口气，倒是一直沉默的疏影替她开了口。她的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说出口的话更是让白术一阵心惊。

“因为，你是为了救鬼见愁而身受重伤，并且因此失忆的。”

和白术分别后，鬼见愁面沉如水地回到宿舍楼，敲响了虚若宿舍的大门。

陆显不在宿舍，来开门的是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的虚若。他黑着一张脸，直到他看清了门口比他脸色还黑的鬼见愁。

“……发生了什么，白术呢？”收起懒散模样的虚若终于有了世间传言中那个赫赫有名的“神鬼应避”虚若道长的模样。他看着一言未发的鬼见愁，神情中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担忧，“是不是白术出事了？”

鬼见愁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白术对我说，他做了一个梦。”

虚若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鬼见愁见状垂下眼睛，冲虚若继续说道：

“可我们都知道，白术是不可能做梦的。”

“从他向我描述的梦境的内容来看，我怀疑，虚若，这个梦是你的。他说他在梦里看到疏影牵着年幼的你走在雪山中，据我所知，这是你当年入三清山时的经历。”

“三清山、疏影……”虚若闭上眼睛。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好久远的记忆了。”

“是啊，久远到那时候你还不叫虚若。”

“……不提这事我们还可以愉快的交流。”

鬼见愁的打趣冲淡了自开门后略显紧张的气氛。虚若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夺梦啊……这么久了，这个混蛋终于……”虚若捂着脸，似哭似笑地说道。

鬼见愁也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微笑。

“是啊，他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