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半梦半醒间,白术迷迷糊糊地说道。
鬼见愁一直睁着眼睛,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转头看向白术的背影,许久后,又伸手揽过白术的一缕头发,然后在上面印上一吻。
“晚安。”
鬼见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术还尚在睡梦之中,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梦中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在鬼见愁的记忆中,白术从未显露出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即使是生死关头,他依旧能够谈笑风生,就好像这人间诸事,哪怕是生与死,于他而言都不过是闲事、是过眼烟云、是衣袂上挥手可以拂去的不起眼的尘埃。在这无意识的时刻,他终于像一个寻常人一样,会担心、会忧虑、会因为可预见的未来而眉头紧皱。
鬼见愁不知道白术在睡梦中看见了什么。白术本身是不会做梦的,但他能捕获别人的梦境、将之据为己有。尽管因为失忆的原因,这项本身可由他本人控制的能力变成了无意识的施放,但根据他估计的白术现在能力的大小,鬼见愁还是大致能猜出来,这个梦境无外乎是他、虚若或是陆显的。
白术自梦境中脱身的时候,鬼见愁已经起了床。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拿着刀雕木头。
“你在雕什么?”白术撑起身体,探头望去。
鬼见愁侧头看了眼白术,白术一点都不客气地把头搁在鬼见愁肩膀上,脸上还残留着刚从睡梦中转醒的迷糊气。鬼见愁放下手中的刀子,胡噜了一把白术的头发,然后回答道:“雕陆显。”
“好哇鬼见愁,枉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雕陆显都不雕我!”白术假意生气,可话说到一半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鬼见愁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他拿起身边白术的裤子甩到床上。“穿好。”他说。
“哟,现在你不嫌弃我裤子脏了,”白术接过裤子,麻利的套上,然后蹭到床边穿鞋,“肯定是被我说了之后心虚了!”
“你可以把你旺盛的想象力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见白术穿戴完毕,鬼见愁拉着他走到飘窗边,指了指窗边的置物架,“你我早就雕好了,喏。”
白术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鬼见愁真的雕了自己。他一脸惊喜的凑近观察,木偶虽只有一掌高度,雕刻却异常精细,白术轻而易举就从几个小家伙中认出了自己。
“唔,我瞧瞧,除了我,还有你自己、虚若、疏影暗香……咦,这个是谁?”白术挨个看过去,最后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明显是姑娘的木雕问道。
鬼见愁瞥了一眼,回答道:“一个友人。”
“你的友人,还是我的?”
“我们的。”
白术看向鬼见愁。他正低头认真雕着小木人,虽然仍是一脸淡然,但不知是窗外阳光正好、还是此刻的气氛太温馨的原因,白术莫名觉得,鬼见愁此时的心情好的不像话。
“她也在学院里面吗,我能见到她吗?”白术问。
鬼见愁放下刀子,吹了吹手中的小木偶。白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怜的陆显,连木雕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白术装模作样的惋惜道。
鬼见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弹了白术脑门一下。看见白术捂着脑门、露出了他熟悉的故作委屈的模样,鬼见愁终于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会见到的。”他轻声的、温柔的回答道。
哪怕是山长水阔、沧海桑田,我们也终会再见。
“愿意说说、你今早梦到了什么吗?”午间时候,白术正窝在沙发上看书,鬼见愁端着杯水走过来,坐在白术的身边。
白术听见鬼见愁的问题后把书倒扣在桌上,然后双手垫在脑后,看上去像是在回忆今早的梦境,鬼见愁却知道白术是不会忘记自己梦境的,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而已。
鬼见愁瞥了眼白术看的书的封面,上面写着《阵论》。
“你对阵术感兴趣?”鬼见愁问。
“啊,算是吧。与其说兴趣,不如说我对这个东西感到莫名的熟悉。说不定我失忆前就是学这个的。”白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鬼见愁见白术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以为他不想说。正在他打算开口对白术说不愿意说就不说的时候,白术坐直身体,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鬼见愁下意识有种不祥的预感。白术这个人,说正事的时候常常不严肃,严肃地时候反而基本说的都不是正经话。
然而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他点了点头。
“我梦见,我们俩一起坐在地上,周围电闪雷鸣,刀光剑影。”白术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我语气沉重地问你……”
鬼见愁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了这是哪个场景,更回想起了白术当时说的话。
“我问你,事到如今,你真的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吗?”
两分钟后,白术一边拿梳子梳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控诉道:“你凭什么薅我头发!我都问过你了是不是想知道,是你自己点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