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摆摆手，自己拿着吐出来的核丢进垃圾桶，然后扯了张纸擦手。“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收拾完毕的白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奈何周正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戏精的灵魂。他装模作样的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甜腻腻地冲站在门外的鬼见愁喊道：“鬼哥哥……”

刚从隔壁宿舍走过来的虚若听到这声呼唤，吓得一个踉跄，扶住了门框才将将稳住了身体。他看着人模狗样的白术，福至心灵地说道：“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啊？”

可惜早早脱离了人类社会的鬼见愁和失忆了的白术都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们双双看向虚若，异口同声地问道：“品如是谁？”

按理说，当着鬼见愁和白术两个人的面说白术的坏话简直是最愚蠢的事情，虚若本应趁着白术和鬼见愁都不知道这句话意思的时候打马虎眼混过去。可虚若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哪根弦抽了，他不仅没有补救一下，还作死地解释道：“这句话就是‘你好骚啊’的意思。”

事后虚若回忆道，那天的朝阳真痛，不对，那天挨得揍真美。

大清早“运动”一番后神清气爽的白术和鬼见愁并肩坐在食堂里，对面坐着“被运动”后面如土色的虚若。

考核日早上的食堂比平日里热闹许多，然而鬼见愁周围依旧按照惯例维持着十米无人区。鬼见愁操着手看白术喝豆浆，白术天生了个猫舌头，怕烫的不得了，此刻正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嘬，时不时还要吹上两口气。

“久等了。”疏影带着暗香和陆显走来的时候，白术刚好喝下最后一口豆浆。他和鬼见愁还有虚若一同站起身，朝不远处的三人招了招手。

“陆显怎么跟你们一起过来的？他不是今早六点就出门了吗？”站在最后的虚若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迷路啦。”陆显十分开心地回答道，“还好遇见了疏影和暗香，不然就麻烦了！”

“六点出门迷路到现在，你究竟在开心什么啊……”虚若拿自己傻乎乎的室友没什么办法，又想到今天至少半天都得和白术形影不离，不禁有几分悲从中来。

“你和陆显较什么真，起早了脑子不清醒？”鬼见愁看见大家扎堆就莫名觉得头痛，他敲了下白术的头，扬声说道，“既然人来齐了就出发吧。”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莫名其妙被赏了一颗暴栗的白术：“？？？”

八点考核开始，几乎是掐着点到场的鬼见愁一行人仍然轻松地在最后一排找到了连排的空位。白术此刻终于有了一点猫嫌狗憎的自觉，他默默地走到最边上的空位，一言不发地坐下，鬼见愁也自然地坐在了白术的旁边。

本打算坐第三个位置的虚若顿了一下，拉着陆显僵硬地挪向最后的两个位置。疏影看了眼虚若堪称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啧”了一声，坐到了鬼见愁的旁边。

白术难得正经的模样自然不是作秀。自进入考核场那刻起他就在默默观察。这个考核场的格局很像一个斗兽场，圆形的建筑，最外围是观众台，中心的大片空地则是演出进行的场所。高空中四面都还悬挂着黑色的屏幕，很可能会在考核开始后对考核区进行实时转播。这样的布置让白术心中很是窝火，他厌恶透了这种被当作玩物一般围观的样子。

只不过，此时在场的所有观众同时也都是玩物，无人能够幸免。

“你们说，考核的时候是一个一个人来，那一个上午怎么考核的完。而且上场是有规定的顺序，具体的顺序是什么、考核场是怎么保证这一点的呢。”白术见观察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于是对身边的鬼见愁发问。

“考核场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大概是十比一的样子。也就是考核场内过去十分钟，其实现实中只过去了一分钟。至于上场的问题嘛……等考核开始时，中间空白的场地周围会升起透明的防护罩，只有该轮考核人选可以通过防护罩。至于上场的顺序，现在坐在观战席上的人全是一年级，一年级考核结束后，所有一年级学生需要全部离开，之后是二年级进场，进行二年级的考核，三年级也是如此。四五年级的考核和我们不同，所以他们不在这个考核场考核。但具体每个年级中个人的顺序，就只有当时听广播说了。对了，广播播报你的名字后，会说一句‘请进入考核区’。这句话说完后，你必须在五分钟内走进考核区，不然直接视为考核失败。”

白术本来还想问一句“广播是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学院内八点钟会准时响起的上课铃声。八声钟响后，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白术从未听过的女声。

声音是传递情绪的途径之一，精于此道的人可以从一个人的话语中读出他的情绪。白术也略通此道，虽说不像暗香那样专精，但感知个大概也算是绰绰有余，即使是情绪不甚起伏如疏影，他也能从话语中对其心情揣测个七八。可他读不出现在说话的女声，哪怕是一丝一毫。

不是有灵智的生物，也不是留声珠的复播，可听上去又像极了真人说话，不刻板、不机械。

白术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可越想抓住，却越留不住。

“下面宣读一年级考核内容，”等白术放弃思考时，广播已经开始宣读考核内容了，“考核开始后，考核区防护罩立即开启，仅有当场考核人员可以进入。考核人员在十分钟内打开防护罩上唯一的门离开考核区、视为考核通过。该门唯一开启方式为：以身体任意部位持续接触该门累计三分钟，中途可断开连接，时间不清零。同时，考核场内会出现一只实力为黄级的厉鬼。请在厉鬼的攻击下存活并打开大门。预祝各位考核通过。下面宣布考核人员，请念到名字的同学在五分钟内进入考核区，否则视为考核失败。”

白术本打算同身边的鬼见愁讨论一下规则，却听见无感情的女声说道：“第一位，一年级，白术。”

白术：“……日。”

白术在走去考核区的路上想了很多种厉鬼可能的长相，无一不是丑陋或狰狞的模样。结果等考核开始后，他发现面前的厉鬼竟然是个小姑娘，虽说不及疏影的冷傲出尘或是暗香的清新娇俏，但无论如何也担得上漂亮二字了。

若是让虚若知道了白术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吐槽说：单身久了，看个厉鬼都觉得眉清目秀。

考核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倒霉的第一人，想通过他观察本次考核的具体内容。然而白术和厉鬼都双双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足足一分钟过去了，谁都没有动。

白术本打算静观其变，等厉鬼先动作，他再凭本能和失忆后重新掌握的为数不多的能力应对。反正强如鬼见愁的攻击他都能挡住，想来区区一年级考核的一个厉鬼还不在话下。

然而他等了一分钟，对面小姑娘模样的厉鬼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他。白术甚至觉得自己从厉鬼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可以被称作是无奈的感情。

有十分钟的时限在，白术觉得再拖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他尝试性地向右跨了一步，厉鬼依旧站在原地毫无动作，只有眼珠跟随着白术的移动而微微转动。

白术疑惑地歪了歪头，厉鬼还是站在原地，学着白术的样子也歪了歪头。

白术悲哀地发现，厉鬼歪头的动作看起来比自己可爱多了。

“……白术这是在干啥？”看着场内的白术先是左右横跳，然后又摇头晃脑，更可怕的是对面的厉鬼也跟着白术一起摇头晃脑，虚若终于忍不住探着脑袋朝隔了两个座位的鬼见愁发问。

“……可能是在逗狗吧。”鬼见愁面色复杂地回复道。

尚在场内的白术无从得知场外的友人们对自己行为的评价。他撑着下巴凝视着一番折腾下来后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厉鬼，突然灵光一闪。

他轻咳了两声，用一种慈爱而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考核场外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鬼见愁和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