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的脚步再次打破寂静,声音围着锦薄言悠悠的转了圈,猝不及防的蹦上了桌子,吓得秦既卿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像是指甲挠墙面的尖锐笑声在屋子里回荡,锦薄言漫不经心弹了下一不小心落到衣领上的雪花片,微微皱眉,这鬼两次三番的闹得有点过,耐下性子提醒道:“锦风馆有锦风馆的规矩,一年之内我会帮你找到人,你等了几百年也不差这一年,有些地方还不是你一只未成气候的小鬼能胡闹的。”
灵鬼像是想试探一下锦风馆的底线,几声尖啸之下,一股阴森森的鬼气迎着秦既卿扑了过去,柿子要捡软的捏,在它眼里锦薄言法宝无数,浑身上下连着衣服都散着法器的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阴风来的突然,秦既卿没有丝毫防备,瞳孔中倒映出的血雾急剧放大,慌乱之下僻邪无巧不成书的在剑鞘中卡住,只闻耳边一声叹息,俯冲状的灵鬼在半空中被锦薄言用琴弦捆了个结实。
秦既卿被锦薄言那似有若无的质疑眼神伤到了自尊,大力出奇迹的把卡在一半的剑抽了出来,剑光明得晃眼,刚才还在四处挣扎乱啸的灵鬼像是被突然噤了声,畏缩的裹着琴弦离秦既卿远了些。
“都说了要懂规矩,锦风馆纵然多年未出世,也不是你一只灵鬼能乱来的起的。”锦薄言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的波澜,但每一字都带着不容冒犯的威严,震的灵鬼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抖了起来。
锦风馆百年未出,风头余威都消散的八九不离十,数千年基业打下来的威势,如今一只灵鬼都敢来挑衅,是当他锦薄言抱不动琴了吗?
锦薄言勾起一根手指,琴弦嗖的一声钻进了他的袖子,灵鬼在空中滴溜溜的转了数圈,仓皇的凑在锦薄言的耳边说了点什么。
“锦风馆敞开门做生意还真没有过接不动的,一年就是一年。”
锦薄言被挑衅起了火,态度也强硬起来,灵鬼也没有再磨叽,爽快就达成了协议,见馆主一点头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锦风馆的门,恶人自有恶人磨,刚巧,锦薄言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灯火摇曳,四下又是寂静无声,唯有门外微不可闻的传来几声呜咽。
“走了,不用抓着你的剑不放了。”看着锦薄言手里抛着凭空多出来的几枚古玉,刚跟灵鬼打过照面的秦既卿整个身体都僵成了一块石头,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锦薄言的嘲讽,干咳了两声收起僻邪,突然想起门外还有一只被遗忘的蠢狗,慌慌忙忙地起身去看门口的公主。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呜呜的声音,秦既卿汗毛被吓的竖了起来,以为那东西还没走,僻邪护身出鞘,大起胆子一细看竟是公主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阴影里,两股颤颤,堂堂白獒竟然被一只小鬼吓到腿软,秦既卿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啊,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也被吓得不轻。
“那是灵鬼,是应天运而生的灵童在母体中被夺了大气运,怨气所生的一种小鬼,你道行不到,自然是看不见的,那蠢狗惧鬼,而这小鬼半途夭折,鬼气本来就重。只是可惜了,如果这灵鬼能顺利成人,必然又会是威震四方的人物,谁知道遇到了哪个杂碎,不仅夺了它气运还白白关了它几百年,直到最近才让它偷溜出来,也怪不得它那么急着报仇。”锦薄言有些疲惫的声音夹着叹息远远的飘了过来,没有往常的插科打诨。
秦既卿有些意外,公主这条见了人就龇牙咧嘴的凶悍白獒竟然会怕鬼,平时倒还真没注意。
“那它想要什么?”秦既卿本来并不在意这些,天塌下来有锦薄言顶着,不过他在锦风馆已经呆了有些日子还是第一次见锦薄言面露为难,上次就算天罚正好打在锦风馆头顶他也只是气急败坏地骂了个娘,这灵鬼的事要想了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气运被夺,一尸两命,这灵鬼想让我们帮他找那个母体,还有夺它气运的人,这灵鬼倒也是聪明,知道它自己斗不过那杂碎,想借着它娘的怨气合二为一,把夺它气运的人生吞活剥。”锦薄言啧了两声,揉着眉头继续道:“一只小鬼现如今都敢在锦风馆头上作威作福,可见在六界之内出现了不少能人异士,是时候去酆都找姬随常叙叙旧了。”
秦既卿手指拂过僻邪剑柄上的纹路,歪着头故作疑惑道:“呦,狐狸精这是想出去立威?是拿你那点姿色还是袖子里的那几根旧琴弦?”
锦薄言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滚!”
秦既卿笑笑,缕着公主的毛纹丝不动,他在锦风馆数年,早就摸清了锦薄言那阴晴不定的脾性,不知从何时开始,纵然是他捅破了天,也有锦薄言像老妈子似的替他收拾烂摊子。
锦风馆沉寂太久,在外界的声名日益衰落,他也不是不懂锦薄言想借着灵鬼一事昭告锦风馆的存在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前路的艰难,他也不例外。自小他便跟着大师练剑修道,也曾跟着大师入过门派,虽然只学了个半吊子被赶了出来,却也明白天下气运自有定数,抢夺气运牵扯甚多,阴谋诡谲,明争暗斗,只是不知道鲜血人命铺砌起来亨通大道走起来会不会崴了脚。
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