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没觉得他好小气？”秦既卿蹲在门外对着抱在怀里的小狗说道，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汪！”

本来秦既卿没寄予什么希望一条畜生能听懂他的话，却不想竟然得到了回应，立刻兴奋的像是得到了宣泄口的河，滔滔不绝，“那些手稿画的实在是太丑了，应该是垃圾堆里捡的吧，还没有我画的好看，这书上写的也是乱七八糟，有好多错字，还有那几块骨头，都要发霉了还舍不得吃，你说恩人不会是个捡破烂的吧……”

那狗一边晃着耳朵，一边煞有其事地仰着头不停地嚎叫，像是真的听懂了一般。

锦薄言在屋里支棱着耳朵听了半晌，越听越生气，这一人一狗跟存心似的，倒豆子一样在门底下说他的不是，也不知道压着点声，生怕他耳朵聋听不见？

“嗖”的一下锦风馆的门被打开了，一双小鞋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一人一狗的脑袋上。一声气沉丹田的声音夹着掩盖不住的怒气传了出来，“滚远点！”

秦既卿撇撇嘴，把锦薄言扔出来的鞋捡了起来，套在脚上刚刚好，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道：“原来铁公鸡也会主动拔毛啊。”

“快滚！”

“这也能听见！”秦既卿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抱着狗走了三步，心想，“够远了吧。”

当锦薄言想起来被他赶出去的小孩和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最近江淮不太太平，常有孤魂喜欢在夜间游荡，食人阳气，万一……想起秦既卿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锦薄言还是狠不下心来，伸手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大氅就要往外走，一推门就看见两双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地看着他，锦薄言觉得自己可能中了邪。

“……”

“砰”的一声巨响，锦风馆的门被带上了，锦薄言揪着秦既卿的耳朵把他扔到椅子上，强装出来一副很生气要吃人的模样，凶道：“不是让你们滚远点吗？”

秦既卿一本正经的点头解释道：“对呀，相传有大能修士能三步登天，那三步一定是很远，恩人让我滚远一点，我自然要听恩人的话，滚了三步。”

“……”锦薄言怎么说也是活了别人好几辈子寿命的人，厚然无耻的见多了，像是秦既卿这样把厚颜无耻牵强附会的联系上大能修士，还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的给他引经据典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一向是见多识广的锦薄言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脸皮厚还是厚脸皮了。

“恩人，是我说的不对吗？”

啧，这小子还有理了？

“很对，见解很独到，真是长见识了。”锦薄言咬着牙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感觉后槽牙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秦既卿低下头，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锦薄言突然有些内疚，那不过就是个孩子，自己跟他计较什么，连忙摆摆手哄了他两句，故意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温声细语道：“以后要注意，不要随便去碰那些古董字画，今后我也不会再把你赶出去，外面太乱，不安全，你自己也要当心。”锦薄言光顾着去弥补自己的愧疚去了，压根没注意到秦既卿脸上得逞般的笑意，只听着小孩乖乖地回了他一声好，顿时父爱泛滥，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若他日后想起肯定会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这鬼使神差地的留下了这么一孙子。

锦薄言见过太多子孙满堂，头一次竟生出了些许的羡慕，当真是想把秦既卿当自己的儿子养，但是像是他这种不老不死的家伙，有亲人不过是徒生伤感罢了。

“去睡吧，天色不早了。”锦薄言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夹杂上了别的东西，透着几分柔和，一时间倒是让秦既卿有些不知所措，这语气不像是仅相识不过一天，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倒像是他的长辈一样慈爱，久远到让他感觉恍如隔世，他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大概是他上山之前他父亲背过身子五味杂陈的那一眼，抑或是前世某一刻的刻骨铭心，秦既卿不过是个孩子，还不能体会到那么多，只是真切地体会到锦薄言在这一刻对他是真情实意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