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薄言突然身上一暖,一件狐皮裘把他给裹了起来。
秦既卿道:“你穿着吧。”
锦薄言嘴硬:“我又不怕冷!”
明淮:“是谁觉得冷,趁我不在把未可知点了?”
锦薄言:“……”
那是个意外,锦薄言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想点个炉子,谁叫当时明淮在研究硫磺做小玩意,温度一高,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不过,确实暖和!
经明淮这样咬牙切齿的一调侃,锦薄言倒不好意思把狐皮裘再推出去了,索性坦然的围在身上,反正儿子孝敬老子嘛,也没什么。
“啧,要是再有个烤肉就好了。”明淮砸吧砸吧嘴,许多年没有吃过带着烟火气的饭菜,此时见着火光这样旺盛的柴火堆,倒有些想了。
“烤肉没有,烤人骨倒是不少,你要不要尝尝?”锦薄言嗤笑明淮的异想天开,鬼门关内除了他们几个再就没有旁人,就算有几只厉鬼凶神也没有实体,做不了烤肉。
“去去去!烤人骨?也亏你说的出来,万一这些尸骨的主人在这附近,不得生撕活剥了你!”明淮一脸晦气的挥挥手,觉得一股阴气从脚底窜到天灵盖,赶紧运转灵力,让身体暖和一点。
秦既卿也打了个寒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有些焦虑的拽了拽锦薄言的袖子,“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锦薄言正咧着笑的脸一僵,突然想起来秦既卿身上准的令人发指的魔咒,逢秦既卿犯病必有妖。其实秦既卿在鬼城已经昏倒过两次,却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事,锦薄言也渐渐把这玩意抛到了脑后。
锦薄言面色发苦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秦既卿这个提醒到底是该说好还是不好,好在他们知道等会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不好在他们今天晚上势必要提心吊胆了。
其实他们三人的主要战力就剩明淮了,秦既卿从进了鬼城之后就没好利索,锦薄言也是一身的伤,在穷极殿召唤蒙琴更是费了他巨大的灵力,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补不回来。
锦薄言沉吟了一会,若是不主动,以他们三人势必见不到那个神秘人,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鬼门关内白骨的其中之一。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锦薄言拿定主意,从怀里摸出来两枚方孔铜钱,又从头上薅下来一根头发丝,穿过孔洞系了起来。
占卜之术,一种秦既卿没见过的占卜之术,以自身为灵媒问吉凶,名为听邪。
锦薄言的手快速的翻了几个复杂的印花,阖上眼睛,以身听灵。
在施术的那一瞬间锦薄言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双目之间有鲜血缓缓流出。
“怎么了?”秦既卿大骇,想要上前阻止他施术。
“别动!”明淮低声喝道,拽住秦既卿不让他去打扰锦薄言的占卜,其实锦薄言在穷极殿的一战之中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如今的占卜更是强撑着,但是如果占卜之术被打断,占卜之人则要受到更严重的反噬。
明淮在锦薄言拿出铜钱的时候就看出来锦薄言的意图,要打算制止的,可是锦薄言的动作实在是太快,穿孔听邪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抬起来的手只能僵硬的停着,不敢碰在他身上。
明淮手指的指甲划过衣袍上的纹路,有些猩红。锦薄言不会死,本就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去施占卜之术,他虽然知道锦薄言此举是大多是为了秦既卿,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锦薄言的良苦用心。
总有一些人是天生的招人疼,有的人是因为过得苦,有的人是因为身世苦,还有的人是运气不佳。而锦薄言整个人像是裹在苦罐子里一样,这几百年来没一点顺心如意的。明淮对他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却也总想着有个人能来救救他,哪怕是塞给他一小块蜂糖。如今这个人出现了,明淮却发现自己错的彻底,一缸的苦果又怎么能是一小块蜂糖能解决的。他对锦薄言之前的经历不甚了解,却也多少知道这个人曾经多次求死未果,自暴自弃。
可是明明看起来这样开朗释怀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种傻事?
明明本就是个怕疼怕的要死的人,为什么现在对召唤蒙琴的蚀骨之痛,强行听邪的碎魂之痛都吭也不吭一声?
锦薄言突然盘膝而坐,铜钱牢牢地扣在掌心,随之变换了数种动作,这下不止是双目流血,口鼻也开始渗出血迹,俊朗的脸顿时变得有些恐怖可憎。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可怕。”明淮凝气肃神,指甲在衣袍内划出了一条口子,锦风馆的占卜术传承了千年之久,能让锦薄言占卜的这样狼狈还真是他第一次见。
半刻钟,一刻钟……
锦薄言脸上的血渍越来越多,顺着下巴流到了衣襟上,狐皮裘瞬间被染红了一片。
“我替他行吗?那么多血,一定很疼!”秦既卿一脸的焦灼,手心紧紧地攥住僻邪剑,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可是占卜之术讲求一气呵成,怎能临时换人?
明淮从来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为了锦薄言却也只能狠下心来拽着秦既卿不让他做傻事。
“一定很疼吧!一定很疼吧……一定很疼吧……”
秦既卿一阵眩晕,眼前景物有些模糊,突然一个满身鲜血的虚影和锦薄言的身影重合,也有个人在不停地重复,“一定很疼吧……”
究竟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