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卿下意识要去给阿二出头，就看着阿二背对着黑老大，挤眉弄眼地拼命给他使眼色。

秦既卿：“……”看阿二的样子应该是顺势一滚卸掉了不少力道，若不是阿二对他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表情，他还真以为那一脚的伤势非常重。

“那个……谁家……谁家小少爷来着？”黑老大也懒得搭理阿二躺在地上像条癞皮狗的样子，扣了扣头皮，看向秦既卿。

秦既卿道：“宋寒朝。”

黑老大满不在乎的吹了吹指甲盖里藏着的污泥，“哦对，韩家的，你今天讨着了钱没。”

秦既卿本来就不是宋寒朝，姓宋姓韩都无所谓，把碗往前一送：“两枚。”

“呦，讨着了。”黑老大脸上的刀疤抖了抖，边嗑瓜子边阴阳怪气的继续说道：“果真细皮嫩肉的就是招人喜欢，就这德行还能有人上赶着送钱。”

“瞅瞅你！都给人跪下磕头叫爷爷了，人家理都不理你，出息！”黑老大似乎不太想找秦既卿的麻烦，又转头踹了阿二屁股一脚，“铜板留下，都滚吧，一人去伙房拿半个馒头。”

阿二一听也不哎呦了，嬉皮笑脸的爬起来，拿出一枚铜板放在桌上，又偷偷地使眼色，让秦既卿学他。

黑老大口中的伙房就是在户外随便拿泥垒的灶台子，一个长得瘦长杆状的人在那守着灶台上黑乎乎的有些霉变的馒头。

秦既卿狠狠地皱了皱眉，觉得饿一两顿也不算什么，他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不管是在秦家，在道山，亦或是在锦风馆，都没人亏待他让他吃过隔夜的馒头，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发霉发臭的馒头。

“大长老，老大让我们每人来领半个馒头。”阿二又是一阵点头哈腰。

大长老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用鼻子出气的哼了一声，以作应答。阿二连忙上前，大概是塞给了大长老两个铜板，大长老开怀的笑了笑，骂了一句：“就你机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纸包递给阿二。

阿二嘿嘿地笑了笑，接过纸包，又拿起灶台的的一个黑馒头，弓着腰十分恭顺地跟大长老道别。

走出大长老的视线范围，阿二就警惕的四下乱看，见没有人就拽着秦既卿的手腕一阵疯跑，像是偷了一件什么宝贝。

秦既卿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阿二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秦既卿不停地喘着，阿二的眼睛却亮的像星星，他掏出来纸包，塞在秦既卿的怀里，开心的道：“你打开看看。”

秦既卿摸了摸纸包，软软的，热的。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白花花热腾腾刚刚出炉的馒头。

阿二又掏出来那个有些发硬发臭的馒头，慢悠悠地啃了一口，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他道：“阿朝，我知道你不会吃黑老大的馒头，就偷偷地塞给大长老两枚铜板，跟他换了个白馒头，你趁热快吃吧！”

秦既卿看着阿二眼馋却又强忍着去啃黑臭的馒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想把馒头还回去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叫。

“哈哈，阿朝，你都两天没吃饭了，肯定饿坏了，快吃吧。”阿二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不停地暗示着自己吃的是香喷喷的大馒头，嘴里嚼动的速度更快了些。

两天没吃饭？如果再饿一两顿不得活生生的饿死，秦既卿转念一想，掰了一半馒头塞到阿二的手里，解释说：“我饭量小，半个馒头就够了。”

半大的少年，正是能吃的时候，饭量再小也不可能半个馒头就吃饱。

阿二到底是十二三的少年，哪里会分清楚秦既卿这话的虚实，当下就惊喜的看着秦既卿大叫：“真的吗？”

秦既卿点头，就看着阿二狼吞虎咽的两三口把黑馒头吃完，小心翼翼地把白馒头捧在鼻子前，轻轻地啃了一小口，整个人幸福的快要上天了。

秦既卿就这样跟他对坐着，慢慢地啃食手里颇为珍贵的白馒头。

“呦，我说怎么跑这么快呢，原来在这吃独食呢！”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阿二警惕的转头，就看见瘦猴一副眼馋的模样，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后。

黑老大不允许他们吃白馒头，只能吃黑馒头，只有在他们带回来特别多的钱的时候，才会被黑老大容许吃一个白馒头，否则被发现的话肯定会是一顿毒打。

“你想干什么！”阿二并不算高的个头的挡在了秦既卿的面前，竟然把秦既卿挡的严严实实。

他这具身体也就十一二岁，看着白嫩干净，却也瘦的有些皮包骨，又因为长的小，比阿二矮了半个头。

“老规矩，十个铜板，不然咱们就去找黑老大。”

他们这群小乞丐在百里亭里讨生活，一个人一天平均只能讨到三四个铜板，还要给黑老大一半，平时攒下的钱还要买过冬的衣物，十个铜板一给出去，就等于要在冬天里被冻死。

阿二道：“太多了，一个白馒头也就两个铜板，你凭什么要那么多！”

阿二的手摸到了后裤腰，秦既卿眼尖地看到阿二的后裤腰上别着一把可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生了锈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