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宋家平反,也有人打着宋寒朝天生异象的主意,四处找过这个小少爷,可惜百里亭地处偏僻,消息不通,就算是有人知道宋寒朝之前是个小少爷,也不会认为他能跟宋之远宋家扯上什么关系。
柯羽捋了捋宋寒朝年岁不怎么长的经历,嗤笑:“富家小少爷沦落为小乞丐,话本都没你的身世惨。”
可不是吗,秦既卿无从反驳,想了想自己养尊处优的,莫名其妙的上了一个小乞丐的身,还得去讨钱,更有甚者,还要看锦薄言四处沾花惹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对了,锦狐狸把僻邪剑放我这了,说让我给你。”柯羽突然起身,从屋里拿出用布仔细包着地辟邪剑,状似好奇的问:“你跟天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僻邪?”
天机?又是天机?秦既卿一愣,接着僻邪剑的手也顿在半空中。他与僻邪剑的气息相投,只以为是有缘,却没有细想过深处的缘由。
“怎么啦?”柯羽伸手在秦既卿的眼前晃了晃,疑惑道:“你不认识天机吗,僻邪剑是天机的剑呀。”
秦既卿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僻邪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用了将近二十年佩剑,有朝一日,会有人来告诉他,这把剑是有主的,主人竟然就是锦薄言无意识叫过的天机。
柯羽见秦既卿不答,思虑了半晌,恍然大悟,有意无意地笑道:“原来锦狐狸没告诉你啊?”
他应该知道什么?锦薄言瞒着他什么
秦既卿如坠冰窖,脑子乱作一团,已经无从察觉柯羽语气中隐隐地敌意。锦薄言多年的纵容都是在这个名为天机之人的影子下,他不过是能拔出天机的佩剑,还真天真的自作多情以为自己与他人不一样。
“行了,别想了,该知道你自然会知道的。”柯羽站起身揉了揉秦既卿的头,取下小楼上晒的药材,放在药臼里细细研磨。
“不过锦狐狸没告诉你也情有可原,他自己有可能都忘了天机是谁。”柯羽撩起袖子,不停地往药臼里加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材,继而幸灾乐祸的笑道:“你也不用担心锦狐狸会把你怎样,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这是为何?”秦既卿压下心头的烦闷,蹲坐在柯羽的对面,盯着药臼里被研磨成粉的药材。
柯羽对着秦既卿诡异一笑,眼睛红的发亮,道:“因为他是来替你受死的啊。”
“你胡说什么!”秦既卿一开始没回过神来,待听清楚柯羽那句有些看热闹的话时,又惊又怒,似乎找到了胸口烦闷的原因,站起身来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掀翻地上的药臼。
“宋家小公子,降生时为五彩虎蛇异象,气运极盛,只可惜有运无命,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将你生吞活剥?”柯羽毫不在意的吹掉指尖上的药粉,竹叶青循着气味凑在她的指尖上,有些贪婪的舔舐残余的药粉粉末。
“锦薄言昨夜为你卜了一卦,你知怎样?”
“朝廷的那帮人已经找到百里亭,只要你出面,你的气运就会被用术法转嫁到当朝太子的身上。”
“本来你可以在百里亭相安无事的,可是你为了一个小乞丐,竟然动用了血中精气,只能说时也,命也。”
秦既卿终于平静下来,语气有些冷:“锦薄言会怎样。”
柯羽笑笑:“他呀,临走前化了你的模样,此时大概是在受火刑吧,火刑的滋味你知道吗,就是皮肉滋滋作响,浑身上下不会留下一块好肉,烟熏火燎的睁不开眼,就连喊疼也会呛进一嗓子的烟,平常人倒还好点,熬一会就被浓烟呛死了,但是呀,锦狐狸死不了呀,想死都死不掉,只能生生的疼着,昏过去,在疼醒,直到……”
“够了,住口!”秦既卿大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的浑身发抖。
柯羽一脸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阴阳怪气地可以称得上幼稚的推了他一把,“可你什么也不知道,连听一听他受的苦都不愿,你说你何德何能啊!你就是一头白眼狼,他不过就见了你两面,要不是你能□□僻邪剑,他怎需要这样!”
锦薄言是谁啊,那是锦风馆唯一的继承人,有着震慑六界的蒙琴,那是天底下最随心所欲的人,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哪用得着受这种苦?
“我要去找他。”秦既卿拿手拨拉开挡在他面前的的柯羽,而柯羽脚上就像是长了钉子,明明就挺瘦小的一个姑娘,秦既卿硬是没有推动她。
“你去有用吗,竹里馆内一日,外界已经过了三天,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受火刑的人是你,被硬生生剥掉气运的人也是你,众生皆有因果,这是你的命,锦薄言既然敢去帮你了结这因果,保你这一世的平安,那自然是做好了替你死一次的心理准备。”
柯羽把手中的药杵往地上一扔,颓然的笑笑:“你好好活着吧,锦薄言身负天下的气运,就算是以火刑夺运,也不会影响到他太多,就是疼了点,谁叫他这么在乎……呢。”
在乎什么秦既卿没有听清,心头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是要把他放在手心里宠的人,怎么能让他去遭这种罪,真是该死。
这时阿二从角落里爬了起来,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他都听进去了多少。阿二踌躇着起身,犹豫着在秦既卿面前转来转去,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放声大哭:“阿朝,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杀了瘦猴,我对不起你!”
什么对不起?
被一刺激之后,秦既卿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不少,有些迟钝的看了看跪在他脚下的阿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杀了瘦猴,可是,你把我记忆改了之后,我十分害怕,大长老那天晚上又正好看见了我们鬼鬼祟祟的回去,把我单独抓了过去,我实在没忍住就告诉了大长老,大长老本来是想让我抓你回去立功的,是我放了你……我错了啊,我真的错了!”
百里亭城规,杀人者处以火刑。
一切都串起来了,‘宋寒朝’杀了人,有尸体证据,还有阿二的‘亲眼所见’,又恰巧朝廷来人,表明一切要严办,于是犯人就被按例火刑。
秦既卿想通一切气极反笑,他太高估一个孩子了,毒打之下哪还有不招供的。只是这一切都是他亲自造下的孽,却要锦薄言来替他背。怒急攻心,秦既卿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一起涌了上来,耳边朦朦胧的有一个声音在叫他,挺急的,不像是阿二,也不像是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