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薄言眼下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理会那些杂七杂八的弯弯绕,抓心挠肺的想着他之前记忆中关于断崖谷的那点事,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断崖谷遭逢了一次大难,就在江湖中匿了生迹,这事似乎和楼时休有点关系。
想到楼时休,锦薄言又是胸口一闷,秦既卿不知所踪,楼时休被姬随常带走,他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越陷越深,泥泞难行。
秦既卿是天机尊,是西王母的天机镜幻化成的,而他呢,是天地灵气的后代,说难听点,他就是个能束缚灵气的容器。不论是倒推还是正推,他俩八竿子都打不上,又是如何让楼时休这样讳莫如深,忌惮非常呢?
能在断魂崖的地牢中出现的没有谁是好相与的,大汉见锦薄言怔愣愣地走神,冷哼一声,起身拍掉身上沾上的草篾子,慢吞吞地上去踹了他一脚,“喂,小子,你占了大爷的地儿了,滚边去!”
锦薄言身子一歪,凌乱的长发从额前散向一边,露出快要滴血的眼睛。
大汉见锦薄言没动,以为这个不长眼的新来的在挑衅他,又想接着补一脚,正好对上锦薄言暴虐的眼底。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大汉蹬蹬蹬地后退了三步,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一个眼神吓得差点喘不上气。大汉本是个屠夫出身的武师,一不小心杀了人,被激的红了眼,有顺手杀了那人的一家老小,被断崖谷的人抓了进来,又因为有几分蛮力成了牢房中的老大,此时一看锦薄言的眼睛,竟然有一种被那一家老小索命的感觉。
其他犯人不解,抄着袖子想给那个新来的小子吃一顿教训,却被老大一人踹了一脚,警告他们老实点,别去招惹这个新来的。
锦薄言在狱中坐了三个月,除了吃饭姿势基本没变过,浑浑噩噩的像一团行尸走肉。他苦思冥想了许久,总算是捋清了大半的思路。
他与秦既卿命理相缠,秦既卿落得十世转生的下场也归罪于他,他所模糊的大半记忆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赎罪而替秦既卿生受了转生子应有的劫难,锦薄言苦笑不得,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自私,让秦既卿一个人承担孽果,而他却活的像个傻子,仗着自己的一无所知,让秦既卿独自受了那么多的罪。
一个深夜,锦薄言窝在墙角,盯着牢房中唯一能看到天空的窗出神,门叮铃当当的被打开,一个浑身戴满镣铐的人被推了进来,那人一声不吭,淡淡的看了一眼,仿佛他来的不是牢房,只是普通的一处酒馆。
他站了良久,久到锦薄言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突然笑了,笑的像是盘旋于高空的鹰,高亢而又尖锐,把牢房中的其他犯人都给惊扰了起来。
“什么东西,神经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大汉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朝其他几名犯人打了个手势,要给这个扰了自己清梦的人一个教训,
这些犯人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准备扑上去,就听见了他极尽疯狂的咆哮:“你们倒是杀了我啊,不杀了我我以后出去还会杀人,见一个杀一个!”
锦薄言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人的表情几近狰狞,脖子暴起青筋,瞪着眼睛,在咆哮声中展示着他的后槽牙。
在狱里有几个手上没有人命的,都禁不住乐了,说的挺吓人的,还不是个被铁箍住的软柿子,手脚都放不开,还想着杀人?
还没等一拳招呼上去,就听见了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别动他。”
众犯人一回头,说话的正是在墙角正襟危坐了三个月的锦薄言,不知是何故,再凶的犯人看见他都有些发怵,耳语了一阵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小声的自认倒霉,先前的人都没得这个阎王爷青眼,就新来的犯人竟然被青睐有加,也是奇异。
“来,坐”锦薄言难得动动身子,给这个新来的腾出个地方。
“你什么意思?”新来的过了那阵热血劲,眼中虽有戒备但依然听话的坐到了锦薄言身边。
“一心求死的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非人的倒是头一次,有趣。”
锦薄言难得的笑了笑,他倒是不止觉得这个新来的有趣,更让他感兴趣的则是这个新来的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小的鬼魂。
一经询问才知,这个一进地牢就张牙舞爪的二愣子的青梅竹马跟人跑了,这二愣子求了她半天那青梅竹马都不回来,他一怒之下杀人抛|尸。
“她跟我喊疼,我很开心,那是她遇见那个该死的男人后第一次跟我说话,也是最后一次……我见过了那个男人,明明都已经死透了,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宝贝一个尸体,我哪里比不上一具尸体?”
新来的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啰啰嗦嗦的从他们相恋一直复述到杀人分尸,说道最后,他身后的那只小鬼魂跳了跳,似乎有些不服气。
几个没睡着的汉子听得毛骨悚然,被新来的骨子里的变|态震惊的无言以对,裹着被子蹬着腿,试图远离那个不太正常的新来的。
锦薄言懒懒散散的挥了挥手,那只小鬼魂就跳到了锦薄言的肩头,阴寒的鬼魂气息让牢房内的其他几个人打了好几个寒颤,连忙捂紧被子。
“歇着吧,不早了。”锦薄言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跟那个新来的说的,还是跟别的什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