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流沉声道:“保护你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顺便说一句,纳兰初云被他救出来了。”
谢少卿:“他也要活捉我们吗?”
分明是不合宜的时机,顾清流却笑了一下:“他想要我的命,你的人。”
话语末尾杀气百转。
谢少卿:“你昨日可有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顾清流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怎么了?”
谢少卿抓着他的手臂,缓缓蹲下身,“我胸口有些疼,你确定没放了什么?”
顾清流脸色渐渐发白:“昨日只有帝秀进过你的房间。”
他赶紧把脉,须臾间,脸色阵阵发青:“你中毒了。”
谢少卿:“我以为我和他是同一个阵营的。”
黑暗中看不清人的神色,但顾清流听得见谢少卿发出的咝咝声。疼得像是有一只大手在他心脏处不停搅动。
谢少卿胸口一阵闷痛,一丝血液顺着他嘴角喉咙滑下。他擦了擦,突然不受控制的“噗”得一声,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毒如果是从昨日早上就开始下的,一直到今天才开始发作,那可真的是挑了个好时机。因为现在他变成了顾清流的后腿。
谢少卿推了推他:“你先走吧。”
顾清流不管不顾的把他抱进怀里,继续向前走。
他这一路脚程快得很,谢少卿却是觉得周身越来越冷。
最后谢少卿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有没有……那种药?能够让人瞬间力气大增之类的……”
顾清流已经快到出口了,摸了摸谢少卿的头,不说话,继续逃命。
出口外是一片树林,四周青山绿水环绕。
顾清流的脚步却越走越慢。
“啪啪——”
“二位可真是情比金坚。”纳兰初云特有的嘲讽语调响起。
顾清流幽幽道:“纳兰初云?”
纳兰初云:“是我。”
大有一种“没想到吧”的嘲讽感。
纳兰初云:“帝秀果然算得明明白白。顾清流,谢少卿,你们两个,今日逃不掉了。”
接着他拱手向身后鞠躬道:“鬼谷子先生,麻烦你了。”
他向旁退后一步,一个双目炯炯有神,胡子花白的老者从他背后显露出来。
他气质分外儒雅,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书生,双目和蔼,看不出曾布阵杀戮万人的杀气和血腥气来。
顾清流冷笑一声道:“对付我,你还需要别人吗?”
纳兰初云:“那可说不准。毕竟有一个谢少卿在你身边。不过,你们可真是腻歪得让人厌恶。”
他也说不清胸中那一股闷气是何缘由,干脆扣到面前两人身上。但到底是缘何厌恶,压根说不出来,只知道,不能深究。
顾清流把谢少卿安置到一棵树下,看他脸色青白,面目紧皱,也皱起眉来,万分忧心,仿若自己也感同身受。
他尝试着用手抚平他眉间的痛苦,立下承诺,“我很快回来。”
谢少卿一把抓住他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气若游丝,声音小若蚊蝇。顾清流隐约听清了两个字“小心”。明明是如此紧张危险万分的场景,却也觉得心间如饮了蜜甜的蜂蜜般,十分甘美。
“放心。”
他就着他的手在脸颊旁蹭了两下,很快放下手来。大概是怕他厌恶。
刀剑声簌簌响起。顾清流不是鬼谷子的对手,却也能打得上几百几千招。甚至只要谢少卿不在,他可以全身而退。
但鬼谷子向来不是以身手见长,而是布阵。
谢少卿勉强睁开眼来,见到鬼谷子已经排出阵法。与此同时,顾清流的脚就快要踏到阵眼中来。
谢少卿豁然睁大眼,他艰难地站起身来。衣袂飘动间,人已经站到了顾清流身后。手搭在顾清流的肩膀上,一个旋转——他的脚,比顾清流更快一步,踏入阵中。
“谢少卿!!!”
怎么有两种声音在喊他?
谢少卿意识彻底模糊了,他看见顾清流惊恐的眼神,听见了他发出的声音。
他很想再留下一句:我不欠你的了。可实际情况是他死了。
他迷失在了阵法中,看见地上花丛满地,可是那些花瓣都暗藏着致命的杀机。它们从他身旁舞过,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扎在他身上。
血孔顷刻形成,乱舞的花瓣,即将发作的毒素。
谢少卿只睁开了一眼,就如同僵尸般立在了那里。
他死了。
“那时还是百花盛开的春天,恰逢鬼谷子出关,撞见谢少卿。
据闻,鬼谷子惊为天人,称此子是——江神子。
遂称,江神子。”
阮簌簌著完书,探头看外面。什么时候,她才能再看到谢少卿路经杨州,惊起又一遍盛景?
窗外花静鸟啼,春天又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