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臣也附议……”
谢清晏跪在地上,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脑子里都是路上苏世对他说的话:“这一次的事,朝中有心人将消息瞒得很好,便是连我也只不过比你早几个时辰知道此事。”
“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所以你此去也必会遇上阻力。你在长安,陛下便可借你之性命牵制恭王以及西北十几万大军,所以他断不会做下纵虎归山之事。”
所以摆在他眼前的路只剩了两条,要么眼睁睁看父王死,要么抗旨不遵,父子同死。
他的皇伯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肯定不会弃父王于不顾,所以这一步,无论走与不走,他都已经在算计之内。
记得小时候皇伯伯与父王之间虽有隔阂,却也是很疼他的。可高处不胜寒久了,习惯了,心也就变得冷硬了。他方才看了皇伯伯许久,就是想努力地在那张和父王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丝过去的影子。
可惜,他失败了。
而有些事,旁人也根本不会明白。
什么滔天权势泼天富贵,其实他们父子根本不屑一顾,若不是父王始终心悬百姓,不肯违背先帝嘱托,不愿辜负沙场白骨,不忍战火延烧天下,他们大可挥手便去,又何至于此。
说起来,似乎他也不是全无筹码的……
想到这里,谢清晏缓缓抬头,平静地和宣帝对视,眼神中除了坚毅,亦别有意味:“皇伯伯,时至今日,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当年先帝除了给我父王留下兵符以外,还留下了什么吗?”
闻言,宣帝脸色微微一变。这个表情说明,他被谢清晏戳中痛处了。
这正是他多年来一直寝食难安的所在。
兵权他可以先暂放不管,毕竟这是他看得见也能收回来的,可先帝留给恭王一家的保命符,他从未见过,不知是何物,不知它究竟有多大威胁,这让他一直如同芒刺在背。
今日谢清晏乍然提起,瞬间便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沉吟一瞬便道:“你们跪安吧。”
这话是对着除了谢清晏以外的人说的,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一众大臣中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却也只能依言跪安告退。
倒是苏相,早在听谢清晏提到当年之事时便微微变了脸色,此刻见宣帝遣退众人,更让他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但他顿了顿步子,还是什么都没说。
见只剩他二人,宣帝这才道:“说吧。”
“不知我用此筹码,是否能从皇伯伯手上换回我与父王的命?”
“空口无凭,朕该信你吗?”
谢清晏有他的算计,自然,宣帝也有自己的算计。
“侄儿可以向您保证,这样东西,您赌不起。”谢清晏微微一笑,似是早已成竹在胸。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侄儿敢以父王和自身性命担保,若我们此去安然无恙,事后便一定将东西双手奉上。这东西,只有我和父王知道是什么,在哪里。”说到这里,谢清晏勾起嘴角,“但这也只限于我和父王活着的时候。”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如此说来,朕别无选择了?”
宣帝目光阴沉,没有一个人喜欢被人如此威胁,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向来只有他掌控别人的份,哪里容得旁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谢清晏抬头,毫不避忌他的目光,笑而不语。
盯着他貌似人畜无害的笑脸看了良久,宣帝沉下脸,终于撕破两人之间早就无存的温情面具:“朕这些年来,竟一直小看了你。”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最后这几字,几乎是从宣帝牙缝里蹦出来的。
“多谢皇伯伯夸奖。”事已至此,谢清晏也没什么好再逢场作戏的,索性心安理得的领受了。
宣帝冷笑一声,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俨然一派王者的睥睨之态。
“去吧,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
闻言,谢清晏笑着,叩首,起身,离开,脚步稳健,坚定有力。
出门,他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天空,暗自握紧了袖中的双拳。
父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