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了吧……”
“……那件事。”
大家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但当她试图去听时,却只听到一片无法分辨的嗡嗡声。
这种气氛让她很不舒服,反胃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类似恐惧的感觉。
他们的声音像是冷血动物一般,爬上她的脊背。
好在班主任很快也来到了教室,班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班任严肃地走上讲台:
“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的一位老师,在学校附近遇害了。”
他话音刚落,班级就像是炸开一般,嗡嗡的讨论声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她听得真切:
“我就说吧…”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
但她已经不去在意那些话的内容。
“遇害”就是“死”的意思吧?
有人死去了?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强烈地从内而外地震撼着她,她几乎要晕了过去——
我的……使命是——
“安静!”班任愤怒的敲了敲黑板:”这不是玩笑!”
看见一向温和的班任发火了,大家知趣地闭上嘴巴。
班任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放弃了:
”这件事有警察去调查,大家私下就不要讨论了,也不要到处乱说。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注意安全,晚上放学最好结伴走,或者家长接送。”
公事公办地说完一大段话,班任疲惫地叹了口气:”好了,开始上课。”
她没有怎么听课。
自己是被吓到了吗?
她仔细体味着自己的感觉,也不像是那样。
还是说自己的脑子坏掉了啊……
从醒来时一直伴随的微妙的脱离感,让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穿越的猜想。
而突然听到的有人意外死去的消息,又让她陷入小小的忧郁。
她侧头看向窗外,说是在学校附近,其实就是在操场后方的树林里,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是一片闪闪发光的绿意,完全不像是曾发生过凶案的样子。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郁闷地收回视线,趴在桌子上。
凶杀案什么的,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凶手太可怕了,简直是怪物!”
一下课,大家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把老师的嘱咐全部忘到了脑后,比如此刻与她交谈的女生。
说是交谈并不准确,更多的只是那女生单方面的倾诉。
“出事的好像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初一的时候他还教过我呢,挺好的一位老师呀,没想到会这样……”
“据说凶手特别残忍!好像,好像是把人分尸了!分尸啊!这也太变态了吧……”
“而且就是在学校里出的事,祁月,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我们学校里的……”
好在上课铃及时响起,打断了女生的猜测。
现在的学生都可以这么自然地像聊八卦一样聊凶杀案的吗,她在心里吐槽。
她忍不住又往那片树林看了一眼,知道那里是案发现场后,她总是有种过去看看的冲动,好像能发现什么一样。
要不,放学后去看一眼吧。
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刻,她这一天过得迷迷糊糊的,好在在少女的记忆中,她本就是娴静话少的个性,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
“就是这边吧。”
她站在树林前,向里面看去,在夕阳的照射下,墨绿色的树林略显阴郁。
她已经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进去,此时学生都已经差不多走光了,操场这边,只有她一人——
还有一只猫。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瞥见了一只猫。
一只黑猫。
一只乖巧地蹲在她脚边的黑猫。
它纯黑的毛皮如绸缎般光滑,眼睛是亮晶晶的金色,看起来并不像一只流浪猫。
是哪个老师养的猫吗?
祁月一边想着一边蹲了下来,把手覆在猫的脊背上,轻轻摸了一下。
怪不得人们喜欢撸猫,毛皮柔软温暖又光滑的触感,还有毛皮之下富有弹性的身体,从指尖到心脏,快乐的情绪一路蔓延。
黑猫动了动嘴巴。
没有听见猫叫,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萤,你终于降临了。”
“……猫是会说话的吗?”
这和记忆里的常识可不一样啊。
啊,不对,这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围,简直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虽然很惊讶,但她并没有停止撸猫,她轻轻挠着猫的下巴,猫也配合地仰起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虽说在这呼噜声中还夹杂着中年人略显恼怒的声音:
”不要闹了,荧,快去完成你的使命。”
“使命?”
这个词让她终于停下了手:”你是猫吧,怎么还会说话?荧又是谁?是说我吗?使命又是怎么回事?”
猫端坐了身体,摇了摇尾巴,她甚至觉得它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开玩笑了,荧,你总不会是因为降临不完全而记忆缺失了吧……罢了。”
它伸出前爪,做出一个滑稽的类似敬礼的姿势:
“宇宙英雄联合会特别搜查官,警长,向您致意!”
“你还身兼数职吗?又是搜查官又是警长的?”
少女说着,顺手捏了捏猫举起的前爪,捏到了弹弹的肉球。
“是我的名字叫警长!”中年人的声音十分无奈:”你不问问搜查官是怎么回事吗?”
“哦,搜查官是怎么回事?”
她从善如流。
“搜查官是……”警长刚要回答,突然顿住了,它把前爪从少女的手中抽出,竖起耳朵,机警地朝某个方向望去。
“出现了……”
“啊?什么出现了?”
“怪兽…来不及解释了,快跟上,荧!”
说罢,黑猫撒开腿,向树林中奔去。
她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哒,哒,哒。
她的脚步踏在树林润潮的泥土上,发出声响。
爱丽丝追逐白兔,坠入梦幻般的仙境。
跟着这只会说话的黑猫,我又会前往哪里?
“你刚刚,说了怪兽对吧?怪兽是什么?”
奔跑中的两人零碎地交谈着。
“怪兽就是怪兽啊,我已经追踪它好几天了,可恶,没想到还是出了人命!”
“人命!你是说,老师是被怪兽杀掉的?!”
“当然了,所以我们才要来啊,荧。”
零落的言语在她脑中交织成形:
突然出现的怪兽,被残杀的师长,疑似穿越的自己,自称搜查官的猫,现在,只需要最后一环,整个事件便可连接起来。
“就是这里。”警长停了下来。
他们现在身处操场后方的树林之中。
准确地说,这里已经属于校外了,无人修剪的树林很好地体现了大自然野蛮的生命力,交错茂密的树荫把夕阳分成了稀碎的小块,在地面上投下血迹般的斑点。
老师的尸体,就是在这附近被发现的吗?
她的心头一紧。
“特意选择在这里杀人,是想避人耳目吗?奇怪,这个阶段的怪兽应该没有这样的思维水平……”警长沉吟道。
“等一下,等一下!”她不由喊了出来,如果再听不到解释,她就快被这接二连三的发展弄糊涂了。
“你说有怪兽…是我想的那种怪兽吗?动画片里的?”
“你怎么会这么问,嘛,不过也差不多吧。”警长一边嗅着地面,一边随口答道。
得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本来猫说话就很不可思议了,但真的有怪兽这件事,更接近于荒诞。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什么怪兽…肯定不可能的…还有老师被杀……不对那我为什么要过来,不会和我有关系的吧…不对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猫是不会说话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以没有逻辑的苍白的语言,企图否认眼前的事实。
然而,心中的某个地方,正在擅自宣告着这不是梦。
没错,我的使命就是——
“荧,你怎么糊涂了。”警长白了她一眼:”不至于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消灭怪兽是我们的使命,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降临此世的啊!”
——我的使命,就是消灭怪兽!
如同闪电劈开黑夜,一瞬间,大量的信息灌入她的脑海。
被鲜血染成赤色的天空与大地,
连星光都无法渗入的黑暗。
我手持华美的大剑,以炽热的光芒照亮前方。
血液沿着剑刃流下,在我眼前的,是——
“怪兽来了,荧!”
警长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树丛窸窸窣窣地响起,然后,伴随着一道扑面而来的劲风,树丛从中间劈开,那个东西飞了出来!
啊,原来这就是怪兽。
恍惚间,她这么想到。
不过就是把螳螂放大,再加一点装饰品嘛,就外形而言,和DM的狙击兽差别也不是很大啊。
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下一刻——
怪兽猛地跳起,它的翅膀发出金属质感的声音,它的双镰薄而锋利,只要被轻轻一碰,人类的肉身毫无疑问地,会像豆腐一样被顺滑地切开吧。
然后,死掉。
像那个老师一样,死掉。
唯一的好处是,这大概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那对闪亮的镰刀劈向自己的头顶,
死亡的警告传遍全身,
啊啊,手或者脚,哪怕动一下也好啊!
然而,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她以僵硬的身体,看着迅速接近的,将要夺走她生命的凶器。
没错,就这么结束了。
甚至什么都没想起来,她的故事就在此画上了句号,虽然很可惜,但也是有的吧,正所谓马失前蹄,再强大的英雄,偶尔也会犯下致命的失误——
所以才需要搜查官啊!
[ZENO]!
猫的声音带有特殊的质感,所谓言灵,不仅需要准确的发音,还需要特殊的发声方式。
空气仿佛小小振动了一下,她清晰无比地看到眼前的空间像肥皂泡一样发生了扭曲,怪兽的动作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跑!
下一个瞬间,怪兽的镰刀斩下!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感到死亡贴着头皮飞过,在那一瞬间,她向后跳去,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一缕碎发在她眼前飘落,又迅速地被爆发的风压扯碎。
他们拉开了距离,怪兽跳到了树上,以绿意掩盖自己的身体,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而另一边,她——
啊啊,这就是怪兽。
简直是在开玩笑。
濒死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里,肌肤上还有钢铁碰触过的冰凉的触感,如果不是因为双腿僵硬得无法挪动,此时的自己一定已经倒下了吧。
现在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怪兽出现在现实,未免过于荒诞,简直像是有人在给现实加上拙劣的特效一样,所以这一定是梦。
而且是个噩梦吧,要和怪兽战斗什么的——
“荧,你在发什么呆啊!快变身!”
听见了警长恼火的声音。
老实说,她现在对自己也相当恼火:
不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虫子罢了,我在害怕什么!
“变身”吗?这个词汇实在太过于有时代感,甚至可以说,有点滑稽。
如果变身就能打败它的话,那就来吧!
少女心中充满燃烧的决意,她以双手交叉于胸前,勇敢地直视着再次向她扑来的怪兽,大喝道:
“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