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过了十二下,悠扬的声音在都城的夜空中渐渐散去,犹如水面上缓缓扩散的涟漪,却看不见涟漪下暗涌的漩涡。
1029穿着一身漆黑的作战服独自行走在无人的街上,两把军刀紧缚在背上,拎中拎着一个铝制的手提箱。
宴会厅所在的庭院被封了,灯火通明的华丽建筑此时成了被黑暗笼罩的孤寂鬼屋,隔了一段距离也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虫鸣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摇动的树影下似乎徘徊着不愿离去的魅影。
1029扯下警戒线直径步入无人的宴会厅,厅内一片破败,印在墙上、地毯上、宴会台上的干涸血迹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1029微微皱眉,借着窗外的月光能看见宴会台前矗立着两个身影。
“东西我带来了,人呢?”
话音刚落,1029突然往边上一闪,只听‘铛’得一声,一柄小刀擦过他的手背扎进地上,刀身瞬间没去了大半。
接着一道黑影闪过直冲1029而来,1029连退两步抽出军刀一个下砍,又是‘铛’的一声,刀锋碰撞闪动寒光,两把军刀僵持在空中不相上下。
1029盯着面前另一个自己,握刀的力量陡然增加,大有压倒他的趋势,可耳边又传来一声刀锋出鞘的动静,1029余光一扫只能架起手中的箱子一挡。
然而,1030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1029,他抽出的另一把军刀横插进箱子与提手间的缝隙,刀柄扭动刀锋一转,箱子从1029手中脱手,以一道完美的流线向后摔落在地上,一阵旋转滑行后停在宴会台前身影的脚边。
袁烨弯下身,捡起箱子单手托住,打开后看见里面放在三颗鲜血淋漓却已凉透的心脏,袁烨拧眉凑近闻了闻,接着合上行李箱朝身旁的人点点头,然后随手扔了箱子。
“呵呵,干得不错,不愧是我最中意的杰作。”
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1029抽出了另一把军刀死死压制着1030,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注视着那两个被黑暗笼罩的声音。
在一声难以捕捉的轻咳后,从宴会台的方向一道聚光灯突然亮起直射着1029的双眼,1029眼前顿时一黑,急忙偏过头躲闪,1030趁机挡开了压制着自己的双刀,一脚正中1029的腹部,1029被狠狠踢开,刀锋插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才勉强停下,视野里闪烁着大片大片黑白闪烁的色块,只能靠听觉捕捉周身的动静。
袁烨推动轮椅将阿伯特往前推了一些,好让他看清1029的模样:“呵呵呵,真的,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啊。”
“不一样,”1029单手遮挡强光,警觉又坚定的说道,“我跟你不一样,即便我是用你的DNA做出来的克隆体,我也绝对跟你不一样!”
1030居高临下的看着1029,脸上带着些许情绪,可仔细一看却是一副冷漠无神的面孔。
“对,就是这样,会反抗,有自我意识,呵呵,这才是最完美的克隆体,咳咳咳……”
阿伯特捂着嘴一阵轻咳,袁烨冷冷的看着他,手扶在他肩上。阿伯特摇了摇头,接着挥手示意1030离开。1030立刻收起军刀回到阿伯特身后,接替袁烨的工作扶着阿伯特的轮椅。
“少在这废话,你们要求的事我做到了,赶紧把余歌还给我!”
“放心,说话算话,余歌现在好好的,我们也没有伤他分毫,”袁烨走到1029身前停下向他伸出手,“跟我们走,我带你去找他。”
1029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中黑白闪动的色块已退去许多,他看着袁烨的手毫不犹豫的甩手打掉:“我现在就要见他,我要你带他来见我!”
“那不现实,”阿伯特拍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很缓很慢,十分吃力的说道,“但我能告诉你的是除了我们三个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他现在待在都城里最安全的地方,等着你去接他呢。呵呵呵,你确定不跟我们走吗?”
1029犹豫了,他单膝撑在地上,不甘又凶恶的咬着牙。
“我的1029,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要丢下小余歌一个人吗?你就不怕他见不到你伤心吗?”
阿伯特的劝说不止,可1029一直沉默不语,好像说得再多也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同意的答复。相比之下,阿伯特的耐心正飞速衰退,他的言语越发激烈,从诱惑逐渐变成命令接着是谩骂诅咒。
“悲哀!懦弱!你竟然选择抛弃自己的向导!既然你不要他,那我就诅咒你们永远不能相见!永远!永远!我要将他扔进丧尸堆中,让你眼睁睁看着他被撕成一块块碎片,咳咳咳……”
袁烨听着阿伯特的咒骂和难以停歇的咳嗽,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1029伸手按住他的头颅:“够了,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也没有选择,想再见到余歌的话……”
袁烨看着1029突然握紧自己的手腕,眉头一紧。
下一秒,1029缓缓站起身,眼中带着疯狂和扭曲的笑意:“我也没有再跟你商量,把余歌还给我,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阿伯特止住了咳嗽,1030警觉的盯着1029,袁烨眯着眼睛反手钳住1029的手腕往回一拧。
论力量,袁烨从来不会输给1029,即便自己老了也不曾输过。可今天,在压制住1029的同时,袁烨猛然发觉他眼中的笑意丝毫不减,反而有种得手的错觉。
“你在笑什么?”
“笑你真的老了。”
宴会厅外,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进门,他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淡淡的烟味在宴会厅中扩散,如烈火般炙烤着袁烨的神经。
“渍渍渍,随便拿三颗心脏糊弄糊弄,你竟然真信了,看来你的鼻子远没有之前管用了。”
“那又如何,”袁烨盯着霍克的身影,看着他手上包扎的伤口微微一笑,“你也不是当年的你了。”
“对啊,我们都不是当年意气奋发的流氓混蛋了,所以今天……”霍克吐了烟头,如猛禽的双眼死死盯着袁烨,“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阿伯特拍着轮椅大喊,硬生生打破了霍克和袁烨间弓拔弩张的气氛:“1029,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跟我们走,不然余歌就……”
“呵呵,老东西,还在这糊弄谁呢?”
亚伦嗤笑着扶着眼眶上前,单手一挥便亮起了一排全息屏:“眼熟吗?这是你秘密基地里监控,现在控制权在我手上。明明是在唱空城计,你还想说你有能耐拿余歌怎样吗?”
“你,你们!”
阿伯特气得一阵猛咳,一口鲜血直接呕在了衣服上。
“父亲,收手吧,别再继续了,一切都结束了。”
袁柠看着袁烨,看着世上唯一的亲人,回应她的只有万年不变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