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非本来还在好奇他到底是人是鬼,听到这一句算是彻底打消了疑问——他们高贵的鬼,没有这种忧愁。
“哦对了,”程谦突然从桌上拿起一把镊子,随便拿酒精棉球擦了擦,“我给你把芯片取出来,看你这张脸我就烦。”
他说着强行把简随的脑袋掰向一侧,镊子从他耳朵里夹出一枚米粒大的小装置,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芯片。
装置被取走以后,余子非用力眨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原本代表季深的那张狐狸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几秒钟以后,竟真的变成了那个荧屏上的简随。
“新鲜吗?好玩吗?”程谦冷笑着看他,把装置和镊子一并丢进盒子里,“因个人体质不同,副作用可能持续三天到一周不等,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一种。”
他话音才落下,简随便一脸痛苦地按住太阳穴,只觉一片天地倒转,几乎让他连椅子都没法坐稳。
这晕眩感简直无法形容,好像把他塞进滚筒洗衣机甩干了一圈。简随紧紧地扣住床沿,足足两分钟以后,才觉得自己又能看清东西了。
他筋疲力尽地吐出一口气:“真厉害,我居然看到他动了,这个副作用还能帮人实现梦想的吗?”
程谦刚想嘲讽他一句,余光却扫到电脑屏幕,表情蓦地一变。
“不对啊……”他又戳两下鼠标,“居然有反应了?那猫不会把我电脑搞坏了吧?”
他狐疑地看了眼还处在昏迷中的某人,突然心一横,再次打开疼痛刺激。
刺激点贴在胳膊上,在场所有人都看清姜知味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程谦:“……”
厉害了,这猫不是普通猫,怕是个猫祖宗。
果然还是应该拿回研究所解剖。
简随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程谦把刺激关停,姜知味收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了。程谦仔细研究一番生命体征监测,自言自语地说:“果然知觉还是恢复了,就算人不醒,我也算是能跟上面交代。”
他起身拍拍简随的肩膀:“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得靠你努力,万一能把他叫醒呢,你说是吧?”
简随一言不发,仿佛一台突然被掐掉电源的机器——停转了。
直到程谦离开卧室,房门关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抬头看了一眼余子非。
余子非被他这眼神一盯,竟凭空生出一种“这男人好可怜”的怜悯来。
随后简随眼中方冰山一角般浮出的情绪又全部沉落回水中,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向自己落在床上的手机,却意外地抓了个空。
余子非疑惑地看着他——他下手的地方离手机真正所在的地方居然差了五六公分。
简随拧起眉,手指一点点逐渐摸过去,这才算摸到手机。他大概认为自己肯定没法成功地打出电话去了,遂把手机递给余子非:“帮我打给通讯录里的‘刘律师’。”
余子非从善如流地接过:“这也是副作用吗?”
“应该是吧。”简随拿着已经拨出去的电话走向阳台,不出意外地在门框上撞了一下,“您好,刘律师吗?我是简随,上次委托您的事……对,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他回身关上阳台门,阳台隔音效果极好,再往后说了什么余子非便听不见了,等到他从外面回来,才问:“阎雅不是才把录像拿回地府吗?你也太心急了吧?”
“我跟她说的是安楠的事,”简随脸色苍白地跌坐下来,“这个证据确凿,没必要再等了,明天我就往公安局走一趟。至于那场车祸……我只能保证用舆论压死他,但如果他咬死不认,又没有新的证据的话,法律恐怕也制裁不了他。”
听他说到这里,余子非已完全了然——就算不能让杜禹帆把牢底坐穿,也能毁掉他的名声,让他彻底成为公众唾弃的对象。
光家暴还不够,最好添上一个“故意杀人”。
舆论的力量永远是你想象不到的可怕。
简随疲惫地往床上一倒,就挨着姜知味躺下来,闭上眼说:“别墅里空房间很多,你爱去哪去哪,楼上也有地方,别吓着姜叔和阿姨就行。”
余子非:“我需要一个背阴的——能顺便养兔子吗?”
简随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一切自便,赶紧滚蛋。
余子非非常识相地滚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简随意识有些模糊,顺着本能翻了个身,只感觉从胳膊到腿全都酸痛不已,好像刚被人大卸八块,又重新拼起来似的。
他跟姜知味躺的其实不是一张床,之间有条二十公分的缝,他这边翻身也不会把震动传过去。此刻他轻轻搭住对方的手,忍着晕眩撑起身体,努力找对位置,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反正我都等了三年,也不在乎多这三天,”他轻声安慰自己,像是自语又像是倾诉,“不过《一声》没多久就要上映了,你真的不打算陪我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