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就住一段时间!”
我惊慌的转过身,再次询问父亲:“父亲,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我被调到井师长这边,任命文件已到,我带着白隐会在北京暂且安家!”
“真的!?”小茹阿姨很开心,她揽着我更紧了:“这事儿井真知道了吧,真好,我们两家又能在一起了。唉......如果......如果......果子姐还在......就好了。”
果子,我的妈妈的小名,在我两岁时,跳河死了。
其实算上这次我只来过井家三次。
两岁,我被第一次送到井家照看,我父亲忙着处理丧事。
五岁,我第二次来到井家,跟着父亲拜别井家老爷子后,匆匆带我去了四川。
这次,我希望不要让我再离开这里了,不是山城不好玩,而是山城没有像茹姨对我那么温柔的人。
当真,我们在北京安定下来。
我家住在井家楼房的后面的平房区,和几个父亲同级别的军属住在一个院子。
每次放学,我都会跑去井家找小茹阿姨看弟弟。
说也奇,我去井家时,井璟要么睡着,要么对我笑,后来就是让我抱,几乎没对我哭闹过。
井敬两岁时开始抱着我的腿,爬上我的膝,叮叮当当的从床边一路险恶的载到我怀里。
那么柔软的小家伙在两岁才开口说话,第一句便是:“嘚嘚...”
我揉着他毛绒绒的后脑,心里也长了草,不知不觉每天必须听小家伙一声“嘚嘚”才舒心。
十三岁,跳级到了初二,成绩依然名类前茅。
父亲每个月从部队回来一次,给我定的任务要求也很高,这次他让我参军。
我不愿的,我根本不想走参军这条路,我想好好学习,做个科学家,或者做个医生,总之想有一份相对自由的事业,总比我在部队,小璟也在部队,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想见一面还要写申请......
参军,我没想到来得那么快,若我说不,我父亲会用皮带把我打个半死。
父亲说,他是寒门,没有井家红色背景,如今的一切是他从士兵一个一个功勋换来的,付出的比旁人多得多,而我不能没骨头,必须承袭下去。
收拾行李那天,我跑去井家大院,小井穿着开裆裤,见到我时迈着小胖腿扑过来。
我抱起他举得老高,这个胖小子喊:“隐哥哥,想隐哥哥。”
他顺势爬向我的肩头,凉凉的屁股蛋贴着我的后颈,我扶着他的身子不敢动弹:“小家伙,下来...你...快拽住我头发,别掉下来了!”
“咯咯...咯咯...隐哥哥,隐哥哥。”
咔嚓。不远处,小茹阿姨坐在葡萄架下,用照相机拍下了我们第一张合照。
后来我去了部队,第一个月收到了小茹阿姨的家书,除了问我生活的如何,还会提到小璟子:
【敬璟这孩子让人哭笑不得呀,才三岁多,会搬张小板凳坐在大院门前,每天等你放学。等了几天,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坐地打滚,扯着嗓子闹了一宿,您瞧啊,就是个少爷祖宗脾气。】
我捏着那张随信寄过来的黑白照片,鼻子发酸。
从不知道被人惦记是什么滋味,现在知道了,那滋味就是信上我被我眼泪染着的泪花,酸心更暖心。
在部队,我年纪最小,吃饭抢不过个大的,大家打不过强壮的,背景比不过京城的。
新兵营的几个月,我每天挂伤,看着镜子里我这张猪头脸,心里想着如果小井子瞧见会不会吓哭,想着那张包子脸哭鼻子,扯着酸疼的嘴角自己也笑出声。后一想若那孩子当真冲我哭......
心里一疼,我去了医务室,也决定放弃这次探亲假。
来到部队的半年,我的皮肤晒成古铜色。
个子更高了,身体壮了,原先欺负的那几个让我处成了哥们儿,我开始适应部队生活,茹阿姨的家书依旧写着井敬的少爷脾气越来越大,前几天他父亲第一次揍了他。
我心里不爽,总觉得小井子是我带大的孩子,旁人没权利揍,有了这个想法,我越发想要把自己练的强壮,以后谁特么欺负小井子,我得把那人揍趴。
正当想,宿舍外的辅导员喊我,说是有家属探亲。
是我父亲?
一封家书都没写给我的人,会来看我?
我晃晃悠悠的整理好军装,慢腾腾的走出宿舍。
进入院子,我瞧着院子里吉普车前的人出了神。
是我父亲不假,他旁边站着小茹阿姨,小茹阿姨怀里抱着扯着身子对我张手,脸上鼻涕泪水一把的小井子。
我控制不了脚底板,冲过去,一把架着小井子的腋窝,把他举到蓝天里:
“小家伙!喊哥哥!”
“呜呜呜......隐哥哥...哇哇...找到哥哥了......”
我手忙脚乱的把肉肉的小家伙放在肩头,手轻轻的顺着他软软的背脊,小井子穿着棉布绿褂,我的鼻尖蹭在他的脖子那。
一抹兰花香混着奶香窜进来,我第一次那么柔软的哄着他:“哥哥挺想你,乖,啊,宝儿乖,不哭。宝儿乖...”
那年我快十四,他快四岁,我已经把他当成我心里的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