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这般,靖阳直接招手示意沐云卿上前。她拉着沐云卿一旁叙话,说的不过是日常客套。什么新伤未愈,多加珍重,日后来长安,一定盛情款待之类的。但在身后那一应将军眼中却是变了味道。沐云卿哪里不知靖阳公主的用意。当下也不多言,只认认真真的对着靖阳行了一个拱手礼。
靖阳见了竟微微怔了片刻。她想起数年前,在临江江畔。那时那面容俊朗的白衣少年也曾似这般对自己拱手行礼,只是那时自己心乱如麻,只瞪了她一眼。眼下见沐云卿这般,不由感慨,竟退后半步还了一个女子万福礼。
“当年欠沐将军一万福礼,没想到今日才还礼,当真是造物弄人。”
说罢,靖阳公主向仲老将军辞别,上马带队离去。囚车路过沐云卿身旁时,她冷眼看着囚笼之中颓败的宣威将军。
暖帐中,沐云卿口中咬着粗布帕子,右臂摆在桌上,额上冷汗连连,左手时不时的锤着桌面。孙大夫此时正在清理她的伤口。右臂虽然保住了,只是伤口有些皮肉已被烫熟,无法愈合,只好剃掉。
沐云卿气喘嘘嘘,快要脱力的样子。孙大夫头也不抬一边割着腐肉一边说道:“砸坏我的桌子可是要赔的!”
沐云卿受制于人却还倔强回嘴“这是军产,我怎么就要赔你?”
老者坐直身子瞪着沐云卿。沐云卿也不示弱,虽是满头冷汗但依旧瞪着眼和老者对抗。老者孙大夫瞪着她手下却不停。将药粉一股脑的洒在伤口上,直疼的沐云卿以“哎呦”一声结束了这场对抗。
郜北关水井街,沐云卿正拉着孙大夫走着。
“你这猢狲,又是要做什么,哎呀,你慢些,慢些!”
沐云卿笑嘻嘻的任孙大夫数落着。
“我在前面给您盘了一个铺子。虽然不太大,但前铺后宅倒也勉强够用。带您去瞧瞧。”
“哎,你这孩子,置办它做什么!老夫在营里也用不着这铺子啊!”
沐云卿慢下脚步,和老者并肩走着。
“孙伯,朝廷的屯田制已下。大部分士兵要被分配去务农,北境又没有什么战事了。您是营里临时招募的军医,又无军籍,到时怕是不能留在营中了!”
孙伯轻快地笑了两声,“若是这般,没了你这讨命的小鬼,我便回拉布城便是。铺子和宅子都是现成的!”
“拉布城太远!这郜北关好歹是有定北军驻扎的,更安全些。”
孙大夫喘着粗气问着。
“唉,东胡不都递了求和文书了么,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沐云卿跺了跺脚。
“哎呀,您老怎么这么多问题!便当是我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可否。”
孙伯捋着胡须面色认真的盘算半晌才道:“可能少了点!”
沐云卿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想要给老者翻一个大大白眼的冲动。
“孙伯,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等我安顿好了。您若想要南下,我定来接您。”
前面一个把着街角的铺子出现在眼前。门前倒是宽敞干净,门上上着锁,隔壁是一家茶舍。沐云卿刚走近门前眼角余光便瞧见一个翠绿色的衣衫在远处一闪而过,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沐云卿口中喃喃道:“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