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愣怔了一下,未及开口眼里便迅速的聚起泪光,他嘴唇颤了许久,终于是抖着声音说出了一句:“你……醒了。”
安弦初时的惊吓过去,此时也是慢慢放松了神情,弯起好看的眉眼,轻轻应了一声:“醒了。”
然后凑上去,温柔的吮掉莫子逸睫毛上的泪水。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当时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师妹。”
“那……好歹是条命啊……”莫子逸慢慢收紧手指紧紧攥住安弦衣襟,将脸埋过去,低声说,“你一醒来,就只有这事跟我说么。”
“我在梦里,一直都看见你声嘶力竭的对我喊,那是你的师妹……”你哀恸欲绝的样子化成噩梦让我几乎不想再活下去。
“是,蔓箐……入我纯阳时只有七岁,那时师尊已不在我纯阳宫,洛师兄便将她送在我身边照顾,她行气打坐,一招一式均是我亲手教导,若她还活着,上个月……才满了二十岁。”莫子逸手里紧紧攥着安弦前襟,骨节泛白,全身都绷着在抖。
安弦收紧双臂将他牢牢困在怀里,垂下头贴着莫子逸耳边轻声道歉:“我若知道,虽不见得会保下她性命,但是……也必不会让她……落得那般境地。你气我,也是应当,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我就在这里,任你打杀出气,可好?只求你莫要再这样闷在心里,闷坏了自己。”
莫子逸摇摇头,苦涩道:“这事……原就是我错了。”
安弦沉默着吻一吻他。
“蔓箐……她死时……如何。”莫子逸喃喃的问。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长到他微微抬起脸去看安弦,看到安弦沉着眉一脸为难。
“怎么……”
“我……不太想告诉你。”蔓箐死的太惨,我怕你听了心痛。
莫子逸迟疑了一下,看看安弦神色,慢慢松开攥着安弦衣襟的手,低落的应了一声。
安弦捧了他手给他慢慢搓揉,方才那么死死的抓着,早就怕他抓僵了手指,又不敢上手去掰,现在捧在手里,果然都僵住了。
莫子逸乖顺的让他执着手搓揉,垂着眼帘只是不吭声,安弦给他揉过双手,忽然觉得不对,忽然伸手勾着他下巴往上一抬。
莫子逸猝不及防,一脸哀恸神色直直撞入安弦眼中,安弦盯视他良久,长叹口气一把将他按在自己怀里,颓然道:“我说。”
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只求你云霁月明。
“你那师妹……我见到的时候已经活不了了,即便是我以离经易道保下她一条命,她也不会让自己再活下去。”安弦紧紧把莫子逸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有丝毫动作。
“恶人谷中,声气不通,我们不像你们没事就会互相走动,每个人也不会去管别人做什么,抓了谁,杀了谁,恶人谷中人命太多,没人耐烦去管。所以等我知道他们抓了人的时候,已经是她进了恶人谷两天以后,两天……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恶人谷中男子尚且不会被放过,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这种事情,你让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还怎么活。”
随着安弦的话,莫子逸渐渐发起抖来,逐渐抖得厉害,像是风里的一片树叶。
“我踩塌那破屋房顶的时候,屋内尚有七八个男人……皆……不着寸缕。”
听得这一句,莫子逸狠狠闭一闭眼,口中咯咯连响,听着竟像是要把一口牙齿生生错碎。
安弦一惊,慌忙空出一手将指节强行塞进莫子逸口中,低声吩咐:“你若控制不住,就咬我,别不当心咬了自己舌头。”
莫子逸含住他指节,只是上下牙齿不住的磕在上边,却没发力咬噬,反而是因为闭不上嘴,渐渐有口涎顺着嘴角流下。
安弦扯过个帕子给他擦过便叠一下垫在他脸侧,依旧是紧紧锢着他不让他动。
“我们……不说了……行不行。”他紧紧贴住莫子逸脸颊,恳求。
“……说!”莫子逸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安弦腰侧,此刻弯指如钩,正不自觉的死死抠着安弦皮肉,指尖已隔着薄薄中衣微微浸了血。
安弦轻叹口气,只得顺着他意思。
“当时一同看见的,还有被我诓去的楚安良,那个人其实不该在我恶人谷,他跟唐初阳是一个性子,行事却颇正直,于是那几人被他暴打之时,我去看了你那师妹,她外伤虽重,却不是调养不回,只不过……即便是调养回了,她下身也已经……不能再近男子。我不知她究竟是被那些人如何折辱过,只知道,我看见的时候,她……腹内器官已然脱垂到露出体外。”
莫子逸从嗓子里迸出一声痛极的哭声,尖锐的像一把刀,他说:“蔓箐!”
安弦梗了梗,低声说:“对不起,我救不活她,我看见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气,即便是我万花药圣,也救不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那些人……何在!”
“我此刻不知,你且宽限我几日,待我回转恶人谷,定能查出他们现在何处,辱你师妹之人,便是那日瞿塘峡中设了陷阱要抓你的人。”安弦轻轻的顺着莫子逸颈项磨蹭,想他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是他们,”莫子逸一瞬间便想起那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顿时红了眼睛,“他们死的太过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