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阳喝了半水囊的热茶,这会儿渐渐活泛开了,闷着声音回答:“我不想见他。”
“不想见他倒是简单,我万花客房也有不少空屋,或者我再给你开一间屋子单住都行,你总不好一直在这绝情瀑后边。”安弦说,然后想一想又道,“昨晚上的事儿,除了我和莫子逸,并没有第三个人看到,唐初柳方才跟我说,他本是想着吓你一吓,若真有人中了机关被弹上去,就当场打杀了,必不教你难堪,只不过没想到被挂上去的却是莫子逸。”
唐初阳笑了一声,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吓我一吓,这里是万花谷,不是恶人谷,若中了机关的人,不是莫道长,而是你万花弟子呢?也打杀了么?安弦……我是真的不知,当年……那个粉团儿也似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没了。”
“那个每日里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唤我初杨哥哥的唐初柳,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唐初阳抹了一把脸,涩声说,“安弦,我从揣摩不透你和唐初柳的想法,当初我知道恶人谷中男风兴盛,着意毁了莫子逸的脸,就是不想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最后沦落成了别人床上玩物,却没想到……他终究是被你强弄了去。”
安弦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莫子逸竟然是这么逃过了那些人的眼睛。
那边唐初阳还在叨叨絮絮的说,与其说是说给安弦听,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
“人都知道安弦和唐初柳没有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算计和诡计,但是我之前一直以为,至少你们两个,对身边亲近之人,总还是真心实意的,可……昨儿晚上,我忽然就明白,对于唐初柳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个玩物,听话,耐操,且……蠢。”他揉揉眼睛,低声说,“安弦,你若有朝一日,玩腻了莫子逸,就好好放他走吧。”
“唐初阳!”安弦一瞬间脸上落了霜一样寒下去,“你胡说什么!”
唐初阳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眼底里闪闪烁烁的水光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
“我现在……怕了你们两个。”
“你只说你与唐初柳的事,拖上我干什么!”安弦手里紧紧搂着莫子逸,只恨不得堵了唐初阳的嘴。
“你和唐初柳,本就是一样的人,都将人心看成是玩具。”唐初阳轻声说。
“初杨哥哥……”忽然有人影从巨岩边上慢慢显出身形,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轻轻跪在唐初阳身边,抽噎着说,“我……从未将你,当成过玩具。”
“安弦……你竟然带了他来。”唐初阳一动不动任唐初柳拥他入怀,一瞬间声音尖刻,“你们果然不可信。”
“我从未答应过你不带唐初柳过来找你,我只说你若不想见他,万花客房和我那里你可以随意找间空房居住。”安弦冷声说,“唐初阳,别让我再听见你挑拨我和莫子逸。”
莫子逸一言不发的被安弦带回居处,直到被安弦打理清楚裹进被窝的时候才伸出一只手拽住安弦衣角,轻声说:“安弦,唐初柳……到底当唐初阳是什么。”
安弦闻言低头看了莫子逸半晌,才缓缓说了一句:“莫子逸,你是想问我安弦当你是什么吧。”
莫子逸咬住嘴唇,垂下眼,手里却依然紧紧抓着安弦衣角不放。
安弦轻轻叹一口气,将自己衣角从莫子逸手里抽出,毫不意外的看见莫子逸惊惶的抬眼看过来。
“说吧,唐初阳那个笨蛋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安弦将自己滑进被里,伸手将莫子逸搂过来,“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找他,你耳根子和心一样的软,若是浩气盟里都是你这样的人,早八百年前就被我恶人谷灭了。”
莫子逸沉默的往安弦怀里钻了钻,紧紧贴住他不动了。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没说什么。”
“不想说便不说吧,想也知道,多半是说我和唐初柳不可信。”安弦将他发带取下,顺好了折在枕边,“你今天冻坏了,不然喝口姜茶再睡?我还给你温着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