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正欲再上前劝阻,却忽然听见耳里传来一丝极细的声音道:“此乃军师计谋,你速去牢房看守,莫要让他们真个废去了那万花的武功。”
端方抬眼看时,却见司空仲平正远远站在大厅角落,嘴唇微动,此时见他视线投来,便将下巴往牢房方向微微一扬,端方顿了一下,扭头便走。
温良玉见端方突然一语不发拂袖而去,刚要举步跟上却忽然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又站在当场,一脸冷然的看那二人在厅中做戏。
那边就已经有人拿了化功散往外去了,想来是要去废了那万花武功。
一片嘈杂之中,温良玉忽然便见那正伏地大哭的人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一瞬间似乎所有喧哗都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他眼中只剩那人嘴角边勾着的,满是恶意与嘲讽的笑容,还带着些得偿所愿的得意和欣喜。
他直勾勾的瞪着吕潜嘴边的笑意,心头忽然就一股邪火直窜上了天灵,果然……果然那万花说的才是真的,他几乎已经想到若是安弦被废去武功交在这二人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安弦惨白着脸色对他轻声细语的样子和祈红临那已经被烧的焦黑的尸身走马灯一般的在他眼前飞一样的轮换,渐渐混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围绕着他飞速旋转,他忽然就觉得一阵晕眩,一股烦闷之感猛然从腹中直蹿上去,狠狠顶在喉头,温良玉不由自主的干呕了一声,手中瑶琴“咚”的一下顿在地上,勉强支住了他的身子。
“骗子……”他喃喃的说,“骗子!”
我的红临,我的红临……就在这两人手中被生生折辱了两年多!
他咬紧牙关刚要勾动琴弦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臂上一扶,然后略有些担忧的问道:“温兄弟,你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方才消失的所有感官“唰”一下又全扑回到温良玉的身上,他耳朵里重又塞满了正气厅里吵吵嚷嚷的喧哗声,那两个骗子依旧跪在地上对着盟主和军师千恩万谢,赌咒发誓的要让安弦不得好死。
温良玉透了口气,对着扶住他人浅浅笑了笑,道:“不妨事,许是厅里太闷,忽然有些头晕。”
那是一个同安弦一样,缁衣墨发的万花弟子,此时眼神温润,正含着浅浅一抹忧虑看着他。
“不若出去透口气,我帮温兄弟诊诊脉吧。”那万花轻轻将他向外带了一带,温良玉顺势便跟着他出了正气厅,若是再在这厅中呆下去,他怕自己真的就会不顾一切将那两个贼子当场扑杀。
到得外边,那万花似乎是有意将温良玉往僻静地方引,温良玉虽然心下疑惑,面上却丝毫不露,只作不知般由着他走。
二人转到一块山岩后边,那万花才转回身向着温良玉作了个揖,道:“青岩万花谷,杏林弟子,意秋迟,方才在下刚巧站在温兄弟身边,似乎听得温兄弟说了几声‘骗子’,秋迟冒昧,尚请温兄弟告知一二。”
“意兄何意?”温良玉怀抱瑶琴,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
“秋迟与安弦本是同门所出,实在不信安弦会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意秋迟看看温良玉神色,迟疑一下才继续说,“我听说温兄弟与……与……亦是同门所出,秋迟并非要为安弦辩解什么,但……但我那师弟,他真不是那种人。是以方才听到温兄弟所言,一时激动,便将温兄弟引出,若此事真有什么隐情,万望告知,好还我那师弟一个清白。”
他顿了一顿,见温良玉没有出声,便急急的又说道:“我那师弟幼时遭逢大祸,是在万花谷中调养长大,亦是我眼前看着的,虽然调皮怠懒,但当真不是那等穷凶极恶,心思邪秽之人。”
意秋迟说着,又深深给温良玉作了个揖,恳求道:“若是温兄弟当真知道些什么,在下愿以万花谷中一年灵药份例作为交换,只求还我那调皮怠懒的小师弟一个清白,保住他一身功夫不为他人所害。”
温良玉此时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化功散已经着人拿去了,你我与其在这里盘桓说嘴,不如一起去救人,你那师弟,的确是冤枉的,该死的当是正在正气厅里那二人才对。”
意秋迟闻言眼前忽然一亮,他一把抓住温良玉的袖子道:“那些事情,果然不是安弦做下的对不对!”
温良玉闭了闭眼,道:“他只杀了红临。”
意秋迟倒抽一口冷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握着手望着温良玉,一脸彷徨。
“我们快走罢,晚了怕是要来不及,那化功散喝下去,人就完了。”温良玉说罢,转身扶摇而起,半空中瑶琴一转,宛如一只巨大青鸾凌空而去。
意秋迟亦腾身而起,追着温良玉向着关押安弦的牢房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