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阳就是趁着苗青去肖药儿那儿的时候悄悄潜进来的。
他脚尖方一落地,安弦就立刻看向了他的方向,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问道:“唐初阳?”
唐初阳谨慎的摸近安弦身边,并没显出身形,低低应了一声道:“是我。”
“别碰我,”安弦敏锐的觉察出他在靠近,勉强挪着身子闪躲了一下,“我全身都是剧毒,碰不得。”
唐初阳怔了怔,收回堪堪要触到安弦手腕的手,悄声道:“那苗青怎么可以随便接近你?”
“这毒有一半是他的功劳,他自己便能解,只不过多少也得吃些苦头,”安弦顿了顿,忽然急切的道,“怎么你一个人来的?唐初柳呢?子逸呢?子逸……有消息吗?”
“初六在外边望风,莫子逸的话……当真不知,你当日出去不见回来,我和初六候过了子时便连夜离去,在离开之前,并未见到莫子逸归来,”唐初阳摸出鹿皮手套缓缓带在手上,轻声道,“你还能走么,不然我想法子带你走。”
“走不了,”安弦微微摇头,“苗青和肖药儿分别我身上留了毒,我现在只不过就是个身中剧毒的普通人,万万触碰不得,我身上即便是落下一滴汗水都是毒药,而且这房里四处是蛊,你须小心些不要露出身形,不然苗青立刻便会知道。”
说到这里,安弦轻轻晃动自己四肢上的镣铐,自嘲般的笑了笑:“更何况还有这天外陨铁混了昆仑寒铁造的锁链铐子,轻易斩不断的。”
唐初阳沉默许久,才低声道:“那怎么办。”
“一时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想出去,总要先去了这锁铐,然后褪了毒……”安弦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这儿且不碍事,肖药儿舍不得弄死我,我比较担心的是子逸那边,不若你和初柳去帮我探探他的消息,他那人心思单纯,人又笨,我总怕他钻了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
“钻牛角尖?”唐初阳挑了挑眉,“安弦,你怎么被人擒住的。”
“子逸他被人骗了,”安弦莞尔一笑,“呆呆傻傻的,就是只小笨鹤。”
“果然是他!”唐初阳恨声道,“我和初六当天夜里就寻到踪迹,你落在浩气盟手中,但那些死人里却没有莫子逸,初六当时就说你怕是让他卖了,我还不信,谁知果然。”
他错了错牙齿,盯着安弦浑身的脓血创口,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
“他那人,你还不知道,笨的可爱,”安弦低声笑起来,眉梢眼角温柔似水,“他啊,怕的都不敢过来再看我一眼,你俩别为难他,去帮我找找,捎个信儿回来,不然我总是惦记。”
“可……”唐初阳冲着安弦瞪眼睛。
“没什么可不可的,我自己的人,我心里清楚,去找找,别让他伤了自己,他这会儿心里,须不好受。”安弦瞥一眼外边天色,轻声催促道。
“你好受?”唐初阳简直想一把掐住安弦用力晃一晃,看看他是不是被莫子逸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点儿毒我还挨得住,”安弦道,“肖药儿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上一次便领教过了,这一次依旧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倒是苗青那个蛊比较麻烦,即便是我也化得艰难。”
“我唐家堡也擅毒药。”唐初阳道。
“不太一样,”安弦目光散漫的落在远处,像是在想着什么,“苗青蛊毒特殊,且可用活蛊饲于人体,总不像是平日里熟识的那些东西,我一时也摸不清他这路数……但是我觉得,或许我师尊能理出些眉目。”
安弦说完,垂头想了想又道:“这些都不急,子逸那边才急些,我这边一时不会有事,你两个,去帮我寻他,探探消息,天色不早,苗青便快回来了,你俩赶紧走吧。”
“你短期内当真无碍?”唐初阳攥了攥拳头,忍住上前去尝试斩断安弦腕上锁链的冲动,压着声音问道。
“无碍,快走,”安弦低声道,“去帮我看看子逸。”
唐初阳低低啐了一声,迅速退出了房去。
若是不能保证将安弦带出来,那么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便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有丝毫异动都会令苗青更为警觉,到时候,再想把安弦带出来,就要比现在难出去许多倍。
唐初阳无数次的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拉着唐初柳一起去追那只乌雀,那个偏僻小院儿里,真的是唯一一次能把安弦带出来的机会,却阴差阳错的硬是错了过去。
他心绪纷乱,动作却丝毫不见阻滞,点尘不惊的沿着房屋的暗影闪了出去,无声无息摸回唐初柳身侧,举起手打了个手势,两人便一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白骨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