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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逃生门】(2/2)

但他跟韩沉共同遭遇的这个事件到了这个地步,却开始抽丝剥茧般让他俩注意到问题所在,于是他们开始筛查bug,才发现最大的前提在于:他俩并非素昧平生。

——这个瞬间何开心甚至想欢呼雀跃,几秒后才开始自省万一他俩“正确的关系”是警察和小偷该怎么办【

……算了,警察追小偷……不好歹也是“追”么【

于是何开心谨慎地陈述自己的猜想,韩沉不否定就说明他也持同样的观点。

俩人起床各自洗漱更衣,何开心取了外卖早餐整齐码上桌,才等来第三天终于没有自己衣服换的韩沉——穿着何母品位的糖果色西装走下楼梯。

何开心想笑不敢笑,待韩沉垮着脸坐下才提起:“牛奶,我家没有咖啡,我不太喜欢咖啡因……还有你也是,失眠这么严重就少喝咖啡,你自己说这几天才睡多久。”

没想他话音未落韩沉竟面色古怪的望着他,几秒种后才坦白答:“这可能要看——你催眠我那天我失去意识多久。”

何开心先是一愣,接着瞪大眼:“三天你才睡十二小时?警察叔叔,你再不找个医生看看搞不好就得被徐司白剖了诶!”

“十二小时吗?”韩沉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就觉得是一闭眼的事儿。”

——这可就不是“bug”了。

何开心放下筷子,面色严肃地看着对桌的韩沉:“你说你,没有被我催眠的记忆是吗?”

“不啊,我记得你催眠我,厉害死你得了。”

“不是,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开心一把按住韩沉搁在餐盘边上的手腕,紧张的抓着他解释,“催眠术的本质是催人入梦,不是催人入眠。我的催眠不需要引导语,但不代表被催眠的过程就没人引导。换言之我虽然没有引导你做什么,但你的感受不该只是闭眼再睁眼——这12小时你应该会觉得自己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无事可做且无能为力才对,虽然对不起你但我那时只是想给你个教训、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然后直到我唤醒你,你的‘梦中之匣’才开了一扇门。”何开心言辞确凿,直到这时才点破,“这才是眠姐和我——我们将催眠视作‘心’与‘世界’的大门的原因。”

……原来不是开启通往“心世界”的门,而是连通“心”与“世界”之间的门。

韩沉不认为这对爱抠字眼的心理学前后辈会放过这种小地方,因而他再三回顾自己过去所有言论后才终于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就在早上何开心跟他大段逼逼砸门去见他的时候他才教育过这小子:破坏私人建筑犯法。

何开心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选择了一个破坏性的词汇——“砸”——且将韩沉放在了“门里”。

而韩沉也将这扇门后的世界描述成“私人建筑”,他将自己也摆在了“门里”。

——可谁又能确保他们的关系是门前门后、门里门外……

还是,只是在门板两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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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催眠的人没有‘被催眠’这个动作的记忆?”

韩沉用筷子蘸了点醋,在桌上画出第一个圈。

“一则,无效催眠,催眠术并没有生效;二则,……叠加催眠,也就是被催眠者在梦境中又被梦中的人催眠。”

韩沉点头,何开心注视着他的手,筷子尖儿在圈里写下第一个词——周小篆。

何开心心领神会的解释:“周小篆的状况是重复催眠,即被催眠者在没有脱离催眠状态下、又被真实世界的施加者重复催眠。”

接着韩神画了个箭头,在箭头所指的位置写下“苏老师?”。

“可眠姐已经、”——何开心皱眉,却被韩沉抬眼看他的眼神打断,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的思路走,“假使眠姐通过周小篆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她的确可以在自己‘死后’经由你的房间环境加深对周小篆的催眠,——但她没有动机啊。”

“动机是我的事,你负责跳大神就行。”

语毕韩沉垂头,没画下新的圈儿,而是在由“周小篆”指向“苏老师?”的单向箭头的另一端,添上一个反向箭头。

何开心没说话,但他很清楚韩沉意有所指:

周小篆在苏眠课上被催眠,以被催眠后的绝对服从与绝对精确状态为针对苏眠的环境催眠做准备;苏眠如果很早就从周小篆这儿获悉韩沉的状况,同样也能在后续催眠中引导周小篆去韩沉房间,并以此为重复催眠的新环境。

所以他俩作为催眠术的主体与客体,毫无疑问可以在环境派催眠术的范畴内实现角色转换。

……但这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实验出了差错,苏眠在梦境中被引导自戕了。

因而苏眠被害之后的时间链断了,这才是最根本的矛盾。

“你还是太在乎死者了。”韩沉点评到。

“这不是废话吗,眠姐是我学姐,在学术领域我俩都能说是相依为命了,我为什么不能在乎她?况且就算眠姐从周小篆那儿得知你所有信息,她也没法就凭这个预判接下来的每一步状况。”何开心气冲冲地用餐巾擦掉桌上半干的醋痕,却偏偏留下个问号给韩沉,“环境派催眠最大的难点就在这儿——真实世界不是梦境,不是所有细节都能按部就班的,突发状况太多了,更别提咱们俩一开始还以为我们就是‘突发状况’,这种演算太复杂,美剧里也就超级计算机演算多种结果时能穷举所有情况——但咱们又不是美剧,真实世界哪会给你这么多并行可能性?”

韩沉等他说完,见这人气鼓鼓地着实逗乐,才笑着问:“你擦字就算了,擦圈儿干嘛?”

“你管我擦什么!”

“好好好,不管不管,你指哪儿擦哪儿,啊。”韩沉于是又用筷子蘸了下醋,在何开心刚刚才擦干净的地方画下一个竖着的长方框,在长边居中、短边靠内处点了个实心圆——“但是呢,你知道吗何开心,开始我以为是我跟你们断句不一样——但现在我觉得,是你没断对句。”

何开心茫然地以视线追着韩沉的筷子尖儿,看他在桌上用醋画出的门板上写下字——

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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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开心不是没想过自己跟苏眠会在学术方面产生分歧,但他的确没料到就连这方面的理解他都跟苏眠有所出入——从他俩开始研究催眠术、苏眠将课题题眼定为“心·世界”起,何开心就没有哪怕一秒将这个词连起来读过。

他单纯以为这是苏眠将催眠术主攻的“心”和与梦境世界相对的“真实世界”相提并论,却在韩沉写出来时才意识到:搞不好苏眠作为环境派催眠术的研究学者、旨在淡化自然人在施加催眠术中的作用——正是她放大“心世界”的理论的立足点。

所以何开心提出“门”,因为只有当“心”和“世界”并列时,催眠术才作为连通两个世界的“门”而存在着;而苏眠恰恰放大催眠后的梦境世界,并抹掉了“门”的存在,甚至让门后的真实世界也成了被催眠者的认知盲区。

何开心不知道苏眠确切研究到了哪一步,她的著作他看了很久,他曾以为他密密麻麻批注下的分歧点不过是正常的学术分歧——可现在看来苏眠搞不好比他想的还要深入,如果她能通过环境催眠切断梦境世界和真实世界的联结……是不是不同主体的梦境世界也能相互打通?

换言之,苏眠催眠周小篆,并在反复催眠的过程中让周小篆将梦境世界视作真实;苏眠就在何开心眼前死在真实世界里,但她是否还在梦境世界中继续活着……甚至能走到与她交流颇多的周小篆的梦境世界里?

如果她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那么她在真实世界的“死亡”就架空了,——被这个环节卡住的后续所有疑点迎刃而解,因为死者就是凶手,凶手还是促使案件消失、事件发生的幕后推手。

——而能唤醒被催眠者的“门”就像天上的星星,尽管它在那儿,但被催眠者自以为“醒着”,他们眼中光天化日白光倾城……

又有谁在天光下还能看到星星呢?

何开心沉默下来,终于理解了韩沉这个理科脑反而先于他这个心理学专家想明白的问题:“你觉得,你也被催眠了?”

“不,催眠是必然的,我只是觉得,咱们该醒了。”

韩沉说的对——何开心明白却下意识摇头:“这不对、这不应该,如果现在不过是你的催眠梦境,那眠姐怎么办?她在你的梦里或许是真凶,我怎么保证你醒了之后她还活着?……或者你醒来后她还存在?……还有,我怎么办——我有自己的意识……我以为我是有自我意识的客观存在,——但你如果真的是被催眠,那我是什么?”

“你是‘证人’。”韩沉一语道破,“就连你自己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只能提出这个词,而不能明确这个身份。在我的梦境世界里,她让你当这个证人,让你见证一切,让你协助我发现所有盲点,甚至让你陪伴我走到门前。”

韩沉顿了顿,看何开心不自知地因为他从“见证”到“协助”最后成了“陪伴”的一系列用词变化而涨红了脸,起身招呼何开心随他一同走到别墅门前。

然后他回头,问何开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是证人?”

何开心愣了下:“因为我了解她?”

韩沉失笑:“——因为你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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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说着,单手握上门把手。何开心看着他没了言语,在他压下门把手时举起手,在韩沉推开门时打了个响指——

2018年7月9日下午3点,患者韩沉从催眠状态苏醒。

秦局双臂抱胸就在门前候着,唠叨跟冷面正透过百叶窗往里看。

警署配备心理咨询室的展博士冲韩沉点头,示意疗程已经结束。

韩沉坐起身整了整警服,松了口气般长叹出声,接着却听门响,不多时外面探进颗因同样昏睡三天而乱七八糟的卷毛脑袋——

“秦局,我们家警察叔叔还没醒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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