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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X】11-20(2/2)

他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天真的抱有那么一线希望——但生活之所以残酷就是因为条条大路都是死路。

……且每条死路都有个好看的骗子请他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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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不答,只是抬起手,在何开心下意识要抱头前——轻轻拍了拍这小子蓬松的发顶。

他下车后第二次替何开心拉开车门,接过对方膝盖上那箱沉甸甸的书,待人思绪混沌地跟着他下车才锁门走进电梯。

何开心踩着前面那人走过的地儿穿过长长一条走廊,——这儿是一个星级不低的酒店,韩沉所谓的“我那儿”正是这儿顶层的一个套间。

何开心家底殷实所以他相当清楚能在这儿长租套间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同时也因为自己在堂堂豪门何氏中并不得宠而从小独立,何开心比一般富二代更能体会到韩沉这种财力的人居然选择当刀口舔血的警察——这背后所付出的艰辛。

他擅自给韩沉脑补出一个为了警察梦而力排家中众议在外独自奋斗的人设,立了人设又发觉不对啊!这人明明好吃好喝住最贵的房开最贵的车——根本也没有体会到从云端跌入泥里的人间疾苦吧?!

……于是当韩沉刷卡开门把人扔进屋里时,他在何开心这儿的人设立了崩、崩了立,最终定格在一部挺老的日剧——《富豪刑警》*上【

韩沉将手中的一箱书放上餐桌,回头撞上何开心复杂的视线,不自觉摸了摸脸:“怎么?”

“这世上一定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就算有,大不了你不当警察回家继承矿山就好!”何开心理直气壮地根据瞎想推出结论,“难怪你查案这么野!”

这都哪跟哪儿……韩沉无奈:“……现在信我是在查案了?”

何开心呆滞片刻猛地搓了把头发:他脑补得太过火了,居然忘了这人还有八成(韩沉:居然还有八成?)可能是骗子!

韩沉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只想笑,也是奇了怪了——他明明就不是个瞅啥都乐的人,眼下奇案当前、跟案子相关的一切又都不翼而飞,这分明也不是什么该笑的场合,可他看着眼前这个小笨蛋就忍不住想笑。

……瞧瞧,之前还骂人笨蛋,现在都改小笨蛋了【

韩沉摇摇头正色道:“何开心,你认为我是骗子也好、是警察也罢,有一件事咱们得达成共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何开心迅速捕捉到自己能反击的地方:“你才是蚂蚱!”

“……也行,但你也是——修辞上的,少给我贫。”

韩沉把纸箱里的本册在自家餐桌上码开,见何开心始终抱臂坐在对面拒不合作,便绕过桌子连人带板凳一块儿拖到自己这边。

何开心被他往桌边一推,人卡在桌子和板凳间没得逃了,只能望着这一桌书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以他的性格,如果韩沉的推测是真的,他应该更可能选择直接等死吧。

可就在他坐在放弃的边缘呆然凝望深渊时,名为韩沉的天音笃定地告诉他:“先解决问题,再洗个热水澡,你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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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豪刑警》:深田恭子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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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可能就有这么一种人——

说话不会很大声,也懒得给你讲什么所以然,明明也没啥推导过程,但就是令人不由自主地选择信服。

——何开心扭头要看“这种人”,却被韩沉按着头顶固定视线。

“第三个死者苏眠跟第二个死者沈亦臻是医患关系,有关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何开心两眼不自觉地聚焦到一本书上:《24个比利》*。

他还没出声就见韩沉已经从一桌书上拿起这本,心里不禁一阵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这本?”

“你头朝这边呗。”

“不是……这边还有其他书啊,你总不能连这么点误差都能肉眼判定吧?”

“厉害就说厉害。”

就这几句闲聊的工夫韩沉已经飞速翻完这本书的开头结尾和剧情梗概,他说着合上书将之搁到何开心头顶,若有所思地慢慢推测:“沈亦臻是多重人格,跟内部消息倒也是符合,所以是多重人格一起出现导致他思维混乱,然后他才选择了自杀?”

何开心听着头顶上传来的不着四六的分析,抽掉书放到桌子正中,打断韩沉这种门外汉的猜想:“沈总是眠姐的病人,我对他的情况只有一点了解。他是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旧称MPD*,也就是通常人们所理解的‘多重人格’。到最近一次隔离观察为止,共享沈总这个躯壳的身份或人格状态有七个,其中包括一个暴力人格和一个少女人格,沈总本身是主人格。”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下——韩沉走到他对面拉了张凳子坐下,此刻视线正越过竖在两人正中的这本《24个比利》望着何开心:“所以,何博士,请你以你的专业知识回答我:沈亦臻在普通人眼里的‘自杀’——有没有可能实际上是他体内某一个人格被煽动后、对其他人格的‘谋杀’?”

这世上可能还有那么一种人——

明明没学过相关专业知识,连百度百科都懒得自己亲手查,虽说入门前总会犯些门外汉的通病,但一旦被人领进门就会以令人震惊的速度突飞猛进。

——这次何开心只用抬眼就能看到韩沉了,他眯眼审视着对方,忽而抬起嘴角:

“警察叔叔,哪天你要是被开了、就来给我当助手吧。”

韩沉哂笑:“都说了厉害就直说厉害。”

何开心放下这本即便是小说也被他划下无数阅读标记的多重人格著作,对韩沉光听他讲解了一下沈亦臻的病情就能得出的结论进行了补充:“不是‘有没有可能’,而是不如说,绝大多数选择结束生命的DID患者,都能定性为某一人格对其他人格的社会性谋杀。毕竟人格这么多,真要达成通常意义上的‘自愿性自杀’,搞不好得搞个民主投票选择要不要结束所有人生命——这也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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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个比利》:丹尼尔 · 凯斯著。

*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MPD: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多重人格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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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PTSD*一样, DID很大一部分成因都源自患者曾遭遇过的心理创伤,只是区别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表现,患者并非在罹患心理疾病后对旧创伤的闪回表现出麻木与过激反应,而是以一种相对消极的心态(逃避、自厌)采取相对积极的措施——创造新人格以专门应对主人格或现有人格所无法处理的状况。

而这种状况越多,产生新人格的频率就越高;这种状况越复杂,新人格的个性区别越大。

“……沈总体内不是一个两个人格,而是七个人格,还兼有一个少有的很积极向上的追星少女人格,所以他并非所有人格都有自毁倾向。再者基本上眠姐会跟我提起的就已经是病情有在好转的患者了,虽然未必是指人格越来越少,但至少每个人格的状态开始趋于稳定,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是每个人格都想死的,——所以很有可能是相对避世的人格被诱发出阴暗面,并在这个人格出现的时间段里选择自杀,从而连同其他人格一并抹杀。”何开心放下书,严肃地看着韩沉,“然而,法律上不会承认这是‘他杀’,精神世界远比人们的通常认知要复杂得多,至少有一点根本无从判定——‘凶手’,究竟是那个无视其他人格意愿选择自杀的消极人格,还是诱导这个人格产生自杀念头的那个人;假使他们都是凶手,谁是主犯、谁又是从犯呢?”

韩沉没有回避何开心的视线,但他在这个才刚满二十的小鬼的质问中的确有瞬间的放空。

何开心的诘问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令他沉思的反而是一直被他略过的一个问题——

第二个死者的多重人格疾患令他的死成了薛定谔的他杀,即便他们最终能确定并证实是沈亦臻其中一重人格无视其他人格的意愿谋害了这个人,他们也没法以常规的方式立案并结案。

而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与另外两名死者之间的直接联系的第一个死者,首先已经以突发疾病身亡定了性,即便他真的如韩沉所想是这个“心理峰会连环案件”的其中一个组成部分,想必也很难找出幕后那个或是煽动唆使、或是直接出手的……“始作俑者”。

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第三名死者苏眠。她的死太诡异了,既不像第一名死者的意外病发,更不像第二名死者的自杀是他精神状况所导致的事出有因。苏眠的死像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每一个细节都是异象,只要其中有一个异象解释不通,就不可能草率结案。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始作俑者”策划的系列案件唯独在苏眠这儿变了?那苏眠的尸体消失也是那人所为?但之前两个死者都没有被人处理掉尸体,所以是因为第三名死者的遗体本身暴露了这个人的信息?……还是因为这个环节对TA来说也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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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SD: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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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放空的双眼突然眯起,何开心的手霎时僵硬在他眼前不出五公分的地方。

“怎么?”

“你……你醒了?”何开心打着哈哈收回手,“我以为你睁着眼睛睡了呢!”

“没,我只是在想……算了,没什么。”

何开心这下就不开心了:“警察叔叔,以物易物天经地义,我给你这么有效的一条信息,你就回我‘算了没什么’,你知道跟我聊天是要按分钟收费的吗?”

韩沉抽出皮夹扔了两张一百过去:“先聊二百的。”

何开心被他噎了一句居然还真虎着脸摸出手机开始计时。

韩沉瞥一眼屏幕笑了:“二百块就够聊十分钟的吗?”

“呵,医院心理门诊四十分钟三十块,HK顶尖的心理咨询师每小时能到两千港币,你以为我何开心是谁?精神卫生中心吗?给你开瓶维B得了呗,挂号也得五块钱呢!”

——他气鼓鼓地吼完才意识到:韩沉搞不好真拿他当公立医院呢,这二百他都收下了,总不能还找人一百五吧【

何开心要是妖怪那他真身想必是开心果儿,还是大锅炒过、时时刻刻都咧着嘴儿的那种。

——韩沉看他那抠门儿的样儿都快忘记之前那一长串迷思,以拳抵唇自持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平日里低沉的语调:“那再聊聊钟泰然。”

实在飘不动的何开心捡着台阶立马乖乖下了地:“钟老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临床心理学家,主要通过心理咨询和治疗途径调整和解决患者个体的心理问题……顺便,我刚说的两千港币每小时就是指他。”

“死者为大,你就别乱甩锅了。”

何开心……气得鼓起嘴巴。

“他久居香港,受邀来参加心理学峰会,在来岚西的航班上心脏病发身亡。”韩沉报着自己已经拿到手的资料,等何开心鼓起的腮帮子随着他渐渐扬起的眉梢而慢慢平整下去才点头,“对,这是有效信息。”

冷不丁体会到“按规办事”的韩沉对他给予的厚望(?),何开心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钟老师是一定会来的嘛,以他在心理学界的地位,不论是谁、在哪儿、以何种形式、开什么会,只要有‘心理’这两个字他就一定会来嘛!”

“也就是说,稍微有点心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会与会、且都有可能对他下手……”韩沉摇头,“这个涉及面太广,没有办法划定嫌疑人范围。”

“但……”何开心突然出言,手指点着离他最近的那本《生理心理学》上的“心理”二字问,“你不是认为这是连环案件吗?如果沈总的死是因为有人诱发了他某个人格的自毁倾向——这不就说明那人是以心理学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心理学范畴才能定义的谋杀么?那如果钟老师的死是同一个人造成的,就也应该是这个人用心理学相关的手法,促使钟老师心脏病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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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开心此言一出,韩沉没接话。

就在何开心以为自己是不是有哪儿说错时,韩沉突然起身,将桌上所有书整齐放进纸箱里。

“怎、”

“去洗个热水澡。”

“啊?”

何开心一愣,蓦地想起之前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乖乖等死时韩沉说的“先解决问题,再洗个热水澡”——现在韩沉让他去洗个热水澡,那也就是说……

“问题解决啦?我解决的?我说什么了?”

韩沉不答,反而大力将人推进浴室又砰地带上门。

何开心呆然站在浴室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笑着冲外面喊:“厉害就直说我厉害啊!!!”

——回应他的是一声衣物砸到门板上的空响。

浴室门被拉开又关上,应该是何开心捡起了韩沉找给他的换洗衣服。接着那边终于响起水声,令拒不承认被何开心一语点拨到醍醐灌顶的韩沉慢慢理清思路:

国内召开心理学峰会就一定会请钟泰然到场,神话集团作为今年峰会的出资人、其负责人沈总怎么可能与之无关?沈亦臻是苏眠的病人,而苏眠又是何开心的师姐,同时这四个人都受邀与会——钟泰然死在与会航班上,沈亦臻作为出资方获邀,苏眠在第二周与会,何开心因为年龄太小而拒绝了峰会邀请。

那个“始作俑者”不止跟峰会相关的这些人杠上了,从第二个死者来看、甚至还特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么接下来,他们只用找到这个人的作案手法,就能解除何开心所面临的危险了。

……等会儿,“他们”?

韩沉一愣,忍不住翻了个和善的白眼——谁要跟何开心“他们”。

另一边不知自己被嫌弃的何开心开开心心洗着澡,他还记得韩沉说的话——

先解决问题,再洗个热水澡……

接下来一句就是:你不会有事的。

尽管何开心这记吃不记打的小浪蹄子十分想呛韩沉一句“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吗”,但人嘛……总归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何开心就因为韩沉一句话便决定要对自己更好点儿,他看着韩沉这儿简单到极致、却并不符合简欧风格酒店走廊的浴室装潢,忍不住一边冲澡一边认真打量:

浴柜的高度并非常规的800-1000mm,而是略高一些,水槽边沿离地得有一米四左右了,这也未免太高了点。

毛巾和浴巾也都不是常规尺寸,二者颜色一样,都是正方形,沿对角线对折悬挂在墙上的横杆上,一大一小两条毛巾都呈现等边直角三角形。

淋浴喷头的角度也有点怪,——何开心掰了掰,发觉手拿喷头的角度是固定的,他关掉水裹着浴巾往后退了几步,目测角度大约是45度,接着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转身看镜子,发觉镜子居然也是正方形,下意识抹掉热水氤氲的水汽再定睛一看——

镜子里的何开心正竖起食指: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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