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①
人生天地,恰如蚍蜉寄世,朝生暮死,奄忽如逆旅。
而逆旅村的名字,大抵出自如此。
时值晌午过半,逆旅村上空不时抹过阵阵烟岚,黑瓦白墙,炊烟人家,村头的空地上布着几只走啄的鸡鸭,梯田间埂陌交错,几个垂髻童子在乡间小道上追逐嬉戏,一派桃源宁静,与世无争。
清风徐徐,一阵轻柔的歌声自村外的羊肠小道,缓缓飘来:
“乡原一别,重来事非,甲子不记,陵谷移迁。白骨蔽野,青山旧时。翘足高屋,下见群儿,我是苏仙,弹我何为……②”
少年清吟漫歌,骑驴而来,歌声伴随着清脆铃铛声,被山风吹得袅袅绕绕,在山野小径间回绕不已。
少年且歌且行,甫一进入村中,便引起一阵轻微骚动,也许是太久未见这么俊秀的少年,村中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笑嘻嘻地躲在屋檐下,含羞带怯地对他偷望几眼。
村口一株大榕树下,正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见少年骑驴经过,其中一个鬓发斑白的老翁,忽然拄着拐杖上前,将少年拦下,问道,“小兄弟,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可是要去往山海庄?”
少年忙应一声是,说着一勒缰绳,轻巧地跃下驴背,上前一揖为礼,恭敬道,“晚辈花月酒,老丈可知山海庄该往哪条路走?”
老翁不由朝他端详几眼,见他不过十七八岁,生的剑眉朱唇,鼻梁高挺,肩后的剑套流苏轻微逸荡,更衬得翠松般的身材峭拔英挺,望着人时,眼神清澈坦荡,眉宇间透出一股干净磊落的气质,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
老翁确实对他极有好感,自称姓吴,又转了个身,指着远方泼墨的山峦,对少年道,“你看,在那千里之外,靠近南疆地带,有一座大山,名曰云吞山,山海庄就位于此山最高处的蓬莱顶上,位于云海之间,若隐若现。有道是…蓬莱接九天,云霄深处即神仙,此非妄言,山海庄上璇霄丹阙,钧天广乐,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③"
吴老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忽然目光殷殷地盯着花月酒,这才进入主题,"少年,山海庄上住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神仙之地,生人止步,我看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不要去打扰神仙的清修吧。”
花月酒听罢一笑,“这世上哪有神仙?”
吴老翁见他不信,倒也不生气,自顾仰望天空,目光迷离,“五十九年前,我曾亲眼看到神仙降临在我身边,救了我一命,还亲口告诉我,他就是隐居在山海庄上的神仙……”
老人说到这里,脑海里不由地浮现一张面孔,那是一张星月光辉般皎洁无瑕的天人之面,人世间无法想象的高雅俊美,人是不可能美到如此程度的……
“年轻人,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不知何时,吴老翁已收回目光,将灼灼的视线落在花月酒脸上。
花月酒俊眉一挑,心道既然他看到的神仙与山海庄有关,不若听听也无妨。
花月酒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