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布满碎光的璧御府门前,一如既往的的的冷清寂静。
只是院内气氛僵硬冷凝, 无端多出几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是刚从山上带下来的黎海霜, 一个则是容家排行老二的二公子,容饮。
还剩一个后来才慌慌张张赶往来枫镇的, 长相略微有些奇特, 瞧着既眼生又眼熟——乃是此番与容饮同行的小侄儿,容不羁。
实际再往前追溯数十年的光景, 成家与容家除了早前在战乱中的相互协助之外,基本不存在其余过多的交集。
何况之后的容家开始追求富贵与权势, 不断与京中各大王公贵族串通勾结, 愈渐攀上一条虚假繁荣的不归之路。
成家则在过久安逸的生活之中卸去了爪牙,原本应有的实力更是大不如前。
而且换一句话来讲,容家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子弟,过久了高高在上的神仙生活,偶尔会对这无人问津的璧御府成家, 感到深深的鄙夷与可悲。
而恰好相同的是, 像成道逢这样自恃清高的顽固脾气, 自然也对容府后来的小人做派表示万分唾弃, 甚至从根本上感到无法接受。
但,人毕竟是他请来的,加之本身的责任要远大于个人的负面情绪,成道逢没给两位客人冷脸, 反而对容饮出手救印斟康问一事, 好声好气地表达了感谢。
就连成觅伶也跟着在旁说道:“之前师兄放信号那会儿, 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拂则山那么远的地方,要赶过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好在容二公子出现得及时,这才救下二位师兄性命。”
然而好巧不巧,对面一根筋的容饮,根本没打算给成家这个面子。
他脸色不善,开口便直截了当地道:“拂则山内地势险要,乃是一众凶祟妖魔滋生聚集之地。二十余年前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乱,便是因着防守不当而起,怎如今璧御府坐镇此地这么多年,还能对山内频发的各类事故放任不管?”
听这话说的,实在太冲人了。普天之下这么多人,大概没一个敢用这样强硬的语气,正面直接抬成老爷子的杠。
当时别说成家自己人,就连向来财大气粗的容不羁也跟着惊了半晌,赶忙扯着容饮衣袖提醒道:“二叔,你稍微注意一点儿。”
“成老先生,起初收到您的书信,容府上下所有人,都对此事感到震惊又惶恐——究竟是如何厉害的妖物,才能逼得当初在来枫镇呼风唤雨的成道逢,匆忙写信发出求助。”
容饮全然不听劝阻,顾自一人继续说道:“直到晚辈前往拂则山中仔细探寻,发现您的两位徒弟,被那些愚蠢的傀儡围困山林里,险些直接丢掉了性命。”
“而他们,不光对傀儡的攻击束手无策,同时也对此类低等妖物的存在……一无所知。”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成道逢面色骤凉,声线亦是说不出的冷硬:“容二公子大老远从京城赶到来枫镇这穷乡僻壤,就只为揪着傀儡一事,劈头盖脸将我这所谓的‘前辈’训斥一顿?”
容饮神色不改:“晚辈无意冒犯,不过是对您一直以来的欺瞒行为,感到愤怒。”
容不羁在旁摇着扇子,小声说道:“二叔,有话好好说,别在人家地盘摆脸色啊!”
这会儿成觅伶也上去将成道逢拉开,好生劝道:“爹,您上了年纪,少动肝火!”
成道逢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阴鸷脸色,如今无端受得一番痛骂,便愈发骇得青筋暴起,神情可怖。
“成老先生,您不如向您两位差点丧命的徒弟解释解释……为什么,至今不肯与他们交代实情?”
容饮亦是态度强硬,字字清晰地道:“您这是在害怕?还是因为多年前在来枫镇那一战……”
“你住口!”成道逢幡然变色,几近拍桌而起!
成觅伶慌忙道:“爹!冷静一点!”
“师父瞒了我们什么?”
气氛正是僵滞之际,沉默已久的印斟却主动出声问道:“……对于‘傀儡’这类妖物,不光是我,就连镇中多数百姓,也都是对此全无所闻。”
成道逢赫然而怒道:“印斟!你是打算帮着外人,一起来谴责为师的不是吗?”
“不是谴责,师父。之前空盏楼的柳周儿,您或许一早猜到她的身份,却选择对我们隐瞒实情。”印斟沉声道,“既是真实存在的妖物,为何迟迟不向大家说清道明?反是叫我同康问白忙一场,将结界尽数布在山外那些地方?”
康问怕得发抖,不由得悄悄唤了他道:“师兄,你别胳膊肘朝外拐啊!”
印斟:“性命攸关的大事,如何分得谁内谁外?”
成道逢面色更是阴沉扭曲:“印斟,你也闭嘴。”
“成老先生,您这是太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