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明显一愣,继而回眼看向谢恒颜, 一时半会, 竟找不出合适的措辞用以回答。
待得片刻过后,方是意味不明地问出一句:“猜什么?”
“没什么。”谢恒颜轻描淡写地说。
“你又来了。”印斟漠然道, “成天打哑谜, 你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谢恒颜问:“好啊,你说, 我在想啥?”
印斟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谢恒颜:“那也不一定。”
“方才我也碰到了乌纳。”印斟转移话题,道, “你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谢恒颜懒洋洋道:“什么?”
“我在想, 什么时候娶你。”印斟眼底流露几分憧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要在新搭的大船上成亲,你是傀儡,难道还会忘事?”
“呃……啊?当、当然记得!”谢恒颜尴尬应道,“怎么可能忘记呢!”
印斟道:“我看你不是忘了, 而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有的事……你干嘛这么想我!”谢恒颜一巴掌拍上他肩膀, 用力晃了两晃, 撒娇似的说道, “快回去吧,这不下着雨呢。我肚子也好饿,现在特别想吃饭。”
印斟仍是看着他,隔了一会儿, 才缓缓说道:“好。先让你吃饱了, 我们慢慢聊。”
谢恒颜:“……”
印斟两手背着谢恒颜, 就像带着孩子一样,两人一并在雨中,蹚起满地的水花,向小路深处缓缓地前行。
“最近一直在下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谢恒颜说,“如果像这样持续一整月,恐怕立秋前出海的日子,不得不往后延期了。”
印斟觉得无所谓,遂只道:“延期就延期吧,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什么影响。”
谢恒颜顿时色变,道:“怎么可能没关系?拖一天,压缩来算就是好几年……谁敢保证在这些天里,有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
印斟神色古怪,瞥他一眼:“……你激动什么?又没说一定延期。”
“……”谢恒颜别过头,说,“你别总是无所谓,先前刚入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印斟:“这时候与那时候,心态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恒颜扯着他的脑袋,大声说道,“印斟,你说过的,你不愿在这座岛上,一直呆到老死为止,怎到了现在,突然就变卦了?难道你是顾虑到我,怕我到外面会受伤,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岛?”
印斟倏而凝目,直直望向她道:“你说呢?”
谢恒颜:“不是,你为什么……”
“就算是我,也会有想逃避的时候。”印斟木然说道,“之后到了外面的世界,无人预料又会是怎般的景象……我很没用,自然也怕护不住你。”
两人走到自家门前,印斟为谢恒颜脱去鞋袜,随后将纸伞收起,又拿来干净的毛巾盖在傀儡头顶,轻轻将满脸的雨珠擦拭干净。
忽然间,谢恒颜也伸出一手来,轻轻覆在印斟手背上。
“印斟,我不需要你保护。就像原来那样,你能过得好好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没什么好多要求的。”谢恒颜认真地说道,“反正在我心里,你,印斟,永远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那个,虽然我没有心,但是我有业生印。人心还会撒谎,可妖印是不会骗人的,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不明白。”印斟回答得很干脆。
谢恒颜咬牙道:“印斟!”
印斟快步进屋,弯腰将谢恒颜放在床边,继而转过身,熟稔地取来他们吃饭用的碗筷,逐一摆放到桌前,顺口问谢恒颜道:“吃什么?村里的饭,还是我煮的粥。”
谢恒颜顿了顿,很快又道:“你做的。”
印斟应了声,直往谢恒颜的小瓷碗里,灌满香喷喷热腾腾的米粥,其中大片细细碎碎,红白相间,似搁了不少红豆莲子等一众配料,想必是他自己钻研做法,一点点给磨出来的精湛手艺。
谢恒颜还没张口开吃,印斟又说:“锅里炕了几块甜饼,要不都拿出来,和粥一起吃着试试?”
“你……还会炕甜饼?”谢恒颜登时惊道,“什么时候学的,我咋不知道?”
印斟笑着望他:“想不想吃?”
“当然想。”谢恒颜连连点头道,“只要你亲手做的,不管是啥玩意,我都乐意吃得干干净净。”
印斟探出一指,刮了刮傀儡的鼻子:“就你嘴甜。”
谢恒颜道:“我只对夫君嘴甜。”
“行了,你先拿着粥,我看看饼炕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