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羁这一声令下,周围人也不管他令的什么, 二话不说全数扑了上来, 分别拧过谢恒颜的手脚,并强行将他朝下一按, 一个趔趄跪在容不羁的脚边。
谢恒颜满脸的惊恐, 待想说点什么,容不羁兜头一脚踹过来, 硬将人踢往地上打了个滚,末了又蹲下身去, 一把拧上他的衣襟, 锋利扇尖直抵傀儡脆弱的喉咙!
谢恒颜:“你……”
“跑什么?”容不羁道,“你以为跑得掉吗?”
谢恒颜双眼睁开,瞳底骤然泛起红光,偏那容不羁早有预料在先,豁然一纸折扇遮盖他的面庞, 随即伸开手掌, 连拉带扯将人提溜起来, 顺带恨声说道:“还想反抗?……找死是吗, 不想要命了?”
说罢一掌掴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再度上前,单手拧起谢恒颜的衣襟, 当众就要撕开他的外袍——幸而这时, 康问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堪堪扣住容不羁的手腕,扬声喊道:“羁兄且慢,这……使不得啊!”
“养不熟的混账东西!”容不羁反手给了康问一掌,“你小子也要坏我好事不成?滚开!”
“不是的,羁兄!”康问二话不说,蹬一脚将谢恒颜踢开到一边,随后拦挡在容不羁身前,颤颤巍巍出声喝道,“羁兄你别忘了,这可是只傀儡,烂木头雕出的假人儿,哪能跟真的活小倌相提并论?”
容不羁怒道:“去你娘的木头人儿,就这要死不活的浪蹄子,早让你师兄肏丢了千八百回,老子现在想弄他,你还有胆量不准?”
康问忙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羁兄你说这个没脸皮的浪蹄子,浑身上下烂透了不说,多少也是印斟用过的东西,你再去碰他,难道不嫌脏了自己身子?”
容不羁道:“怕个屁,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那姓印的痴迷到如此地步!”
“使不得啊,羁兄!”康问大声道,“你仔细想想,倘若令尊知晓此事,想必会大发雷霆,决计不肯轻饶了你!”
此话一出,康问料定了容不羁这厮再如何无法无天,却也到底是个怕老子的窝囊货。果然周围众容府中人亦觉十分不妥,如今再听康问一说,便也跟上前去出声劝阻道:“小少爷,素日里头您爱玩爱闹,同些婢子小倌寻欢作乐,老爷撞见也不多说什么,唯独这傀儡是看得碰不得的——要知一旦与他扯上了关系,咱背后整个容府都将受到牵连,朝廷降罪下来,即便是老爷也经受不起呀!”
归根结底,容不羁也并非是个听不进话的愚钝之人,要说他玩了一只傀儡事小,之后若让人追究起来,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反而没法拉扯明白。容不羁思忖一番过后,方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拖下去拖下去,别再让我看到!”
康问忙应了声“是”,待要回头去拎谢恒颜时,容不羁却返身追了回来,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一字字说道:“康问……你小子,最好是实心实意说这些个话!否则让我发现,你还偏袒你的师兄……我自有的是法子,往后让你好过。”
“羁兄说的哪里话。”康问笑道,“印斟早已不是我的师兄,我怎会对他有半分偏袒?”
容不羁冷笑道:“你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负责。迄今为止,我已提醒不下三次,你若始终执迷不悟,届时我也没能力留住你的性命。”
康问只是点头,也不多话,片晌来的人也都纷纷朝别处散了,容不羁因着心情不大爽利,早早便回房间歇着去了,彼时在外就剩几个守卫,康问谢恒颜,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霍石堂。
“管家怎么突然回了?”康问道,“师父他们,不还在路上么?您是提前回来的?”
霍石堂道:“嗯,老爷吩咐了一些事,我先一步赶来处理。”
谢恒颜蓦地抬头,方想说些什么,霍石堂已是偏过头来,冷冷望向他,继而又与康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康问只道:“等明日一早,师父与他问完话,最后也难逃一死,活不过多久的。”
“你且命人另空出隔间来,勿让他同你师兄接触。”霍石堂道,“傀儡最擅长蛊惑人心,切莫由他乱了印斟心智,届时成容两家出面审判,闹得璧御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康问“嗯”了声,随即看向一旁瑟缩着的谢恒颜。谢恒颜注意到康问的目光,动了动唇,仿佛无声说了些什么,康问却只作视而不见,下一刻反上前来,单手拎住谢恒颜的衣襟,喝道:“走了,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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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正值深夜,临近四更天末尾,约莫再不过多久,天也差不多该蒙蒙亮了。
璧御府内外都安排有彻夜巡逻的守卫,印斟在他那间幽暗的小房间里,许久未发出任何声音,而谢恒颜则远在另一头,临时空出来的后院柴房内,守着他的只有一个康问,以及在外几个全然陌生的容府中人。
谢恒颜浑身缠绕着锁链,整张脸严严实实遮盖在厚布之下,现如今睁开双眼,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晦暗沉庞的色彩。
中途康问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发现谢恒颜蜷缩在柴房里探头探脑,显然在好奇他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谢恒颜心中所惦记着的,从始至终只有印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