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与太师府原本就势如水火, 恨不得一把掐死对方。现在让韩琛抓到了何长泽这么大的事, 他二话不说将何长泽给绑了, 连带着人证物证,送到了京兆衙门。
何茂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进了京兆府,城门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除非那女子醒来后为何长泽说情,否则何长泽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何茂连夜派人去了京兆府, 然而韩震也知道此事的关键,让韩琛亲自坐镇京兆府,等那女子的醒来。
有韩琛在旁,何茂的人无从下手。
京兆府尹双腿战战、冷汗涔涔,生怕惹怒了两边的大佛。
寅时,女子在两方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慢慢醒来, 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先是一愣,随后哀声哭嚎:“爹!我可怜的爹啊!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杀了我爹啊……”
韩琛强忍住脸上的笑意, 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和善模样, 轻声问女子:“姑娘, 你别怕, 我是京城巡防营统领韩琛,这位是京城的京兆尹,有什么苦你跟我们说,我定然会为你陈诉冤情的。”
女子的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辉,裹着斗篷从床上下来, 跪在了韩琛面前,哭哭啼啼道:“我和我爹都是凌山人士,我爹病重,我带他去看大夫,在途中遇到了那个歹人,他谎称要带我爹来京城看病,说他叔父是京城的大官,是什么太师,有他在我爹定然不会有事,我见他书生打扮,并不像坏人,而且我爹的病实在是……”女子哭的痛不欲生,涕泗横流:“我便信了他的话,谁知……”
再往下她已经说不出口了。
这些对于韩琛来说已经够了,他赶在何茂的人前面问女子:“姑娘,你可敢写下状纸?”
女子眼中闪过恨意,抬起头来看着韩琛,坚韧道:“有何不敢?!他杀了我爹,辱了我的清白,就算他是太师的亲戚我也要告他!”
“胡说八道!公子一向温润知礼,绝不可能做出你说的这些事!”眼看韩琛这就要给何长泽定罪,韩太尉的人坐不住了。
韩琛扯着嘴角冷笑:“大人是想在京兆府尹和本郡公的眼皮底下恐吓么?”
韩琛毕竟还挂着开国郡公的爵位呢,哪怕何茂再权势通天,也得稍微注意一下,不能落人把柄。
何茂的人道:“郡公此言差矣,在下只是问话而已。”
“问话?”韩琛道:“你有这个权限吗?”
那人是何茂府上养的门客,他斟酌着提醒着韩琛:“韩统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大家同朝为官,何不互留一线?”
韩琛的眉尖一跳。
那人打量着韩琛的神色转口道:“太尉和太师都是夜庆的脊梁、朝中的肱骨,同朝为官,政见不合是为常事,平日里的嫌隙不如借此机会一笔勾销?从此太师府也算欠了太尉府一个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再现将相和的佳话。”
韩琛一晒,斜眼睨着那人:“大将军能担得起将,敢问太师能担起相吗?”
他这话也是朝中很多文武百官的心思,何茂一个阉人,能成什么大事?
那人的神情一僵,道:“郡公,请慎言。”
韩琛这次连正眼都没给他了,拎着京兆府尹的脖颈去写状纸了。
“我能担得起相吗?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太师府,何茂听完回话后脸上带上了凝重。
“是。”
何茂冷笑:“长泽还没被定罪呢,韩琛那厮就这么嚣张了?”
“太师,为今之计是赶紧为公子洗脱罪名,”门客道:“按李彦的说法,那女子是在凌山上的公子马车,一路上都很正常,就是进了京城才……”
李彦是何长泽的车夫。
“长泽回来的路上沿途都有人暗中保护,暗卫们不会看着陌生人上长泽的马车的,”何茂忽然想起点什么:“暗卫们都回来了吗?”
门客猛地抬眼:“他们该今晚来见太师的。”
电光火石间,何茂将事情都串联起来了,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韩震,好卑鄙的手段啊!”
“太师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韩震设计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何茂气的头有些发晕,“那些暗卫八成是回不来了,长泽是人中翘楚,先是为太子守陵,后去西江讲学,以他的才情和品德,成为一代大儒绝非难事,所以……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在京城中下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看到,众口铄金,就算长泽无罪,日后也难有什么大成就了……好狠毒的心思啊!”
何茂气的使劲拍了几下桌子:“韩震他还想独吞暇瑜公主吗?!”
“太师,您先消消气,”门客劝道:“或许事情还没到绝路。”
“这个时候状纸都送到御前了,只等天一亮,这事就要被满朝文武拿出来说了!”何茂咬牙切齿:“韩震绝对是故意的!那女子这么晚才醒,都不给我们留时间!”
“太师,”门客道:“韩震做了这么多,不可能一点痕迹没留下,依小人看,那个女子和被杀的男子绝不可能是父女关系,没人会为了一个局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
“对!”何茂兴奋的拍案而起:“没错!如果从那女子身上下手,绝对能查出来些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跺了两步,转身对门客道:“闫晨,此事就交给你去做,务必查出来些什么,朝堂上有我来想办法。”
“是,小人一定办好!”
今晚,除了太尉府、太师府和京兆衙门无法入眠外,陆府和小院也亮了一夜的蜡烛。
“大人早些休息吧,都寅时三刻了,时候不早了。”管家见还待在书房不回卧房,忍不住开口劝道。
陆初面前摆着几张她自己写写画画的纸,闻言抬头对管家道:“我还不困,你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