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战役, 是夜庆朝立国以来最悲惨的一次战役。

当时的云麾将军陆子若奉圣命出征, 仅率七万人马就将侵扰西境的蛮夏军赶到了黄沙地, 这本是大获全胜的局面，可他却不知为何，在写完给朝廷的捷报后，率领所有人马对溃败的蛮夏军穷追不舍，深入黄沙地腹部。

黄沙地因满地黄沙、奇旱无比、环境严酷而得名，环境还算其次, 那沙子低下还生存着各种奇奇怪怪、凶险恶毒的毒虫，人一旦被咬了，不加处理的话不出两天就没命了。

连在黄沙地附近长大的人都不敢轻易涉险，更何况从未真正接触过沙漠的夜庆军？

那次战役，蛮夏被歼灭了八万人马，还有两万士兵葬身黄沙地, 包括一位王子，夜庆有四万儿郎战死沙场, 还有三万儿郎葬身黄沙地, 包括一位勇猛的将军。

消息传回京城, 七万军队对抗十万大军, 虽全军无一人生还，可敌军同样覆没。

残忍却让人欣慰战果。

陆子若被奉为军神，举国哀悼，追封忠勇公。

十三年过去了，尽管当时有很多朝臣多次提出质疑, 但毕竟陆将军已经死了，那七万儿郎也都成了西境的孤魂，无人知道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现在……何茂拿着那张血书手不停的颤抖着。

血书是以余业的口吻写的。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当年是因为韩震通敌叛国、假传圣旨，才致使七万夜庆军葬身黄沙地。

甚至还指出了那份圣旨现在的所在地。

“太师，把它给我。”韩琛沉着声音说道，劈手就要抢。

何茂还处在对此事的机警中，下意识的将血书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警惕的看向韩琛：“你要做什么？”

两人身后是手忙脚乱将女子扶下来的守卫们，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喊道：“还有气，快找大夫！”

韩琛一只手压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在面前冲何茂摊开，面如冷冰：“给我。”杀气汹涌。

何茂到很快稳住，毫不露怯的回望韩琛，冷笑道：“郡公是要杀老夫吗？”

“下官自然不敢。太师，这血书来历不明，下官身为巡防营统领，有过问的职责。”

“呵！韩统领是过问啊，还是销毁呐？”何茂斜睨着韩琛，眼神不善。

夜庆朝本就重文轻武，他是三朝太师，丞相又多年不设，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这里是京兆衙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进来了，若是他出了事，太尉府无论如何也别想善终。

所以他料定韩琛不敢对他动手。

韩琛眼眸深邃的盯着何茂，何茂似笑非笑的与他对视，内里笃定。

这是一场关乎太尉府与太师府的博弈，不过很显然，太尉府已经失了先机。

半柱香不到，韩琛的神色就像山崩一样慢慢的塌陷了下来，他低下眉，微微俯了俯身，侧身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语气也失了锋芒：“太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分析完了利弊。

何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得色，成全了韩琛的示弱。

门外廊下，拐角处的凉亭里，韩琛深呼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对何茂道：“太师，怎样您才会不交出血书？”

何茂精明的看向韩琛，反问：“老夫为何不交出去？”

韩琛道：“下官相信太师是个聪明人，太尉在朝多年，仅凭这封来路不明的血书，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

何茂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韩

琛：“郡公确定吗？”

“太师别忘了，太尉府不只有太尉一个人。”韩琛不慌不乱的提醒何茂。

何茂沉默的看着韩琛。

确实，在官级上，他比韩震大，但是他们斗了这么多年还没分出胜负的原因就是韩震的一双儿女，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大运，两个孩子都不容小觑。

韩琛年纪轻轻就有爵位在身，还有救护了暇瑜公主的大功，虽然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暇瑜公主本该和她那可怜的父皇、妹妹一起去见阎王。

至于韩玥，更不用说，尽管已经是个病秧子了，可何茂每每想起她当初的狠绝来都会胆战心惊。

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室现在无后，暇瑜公主是唯一的后人，她身边最亲近的就是韩琛和韩玥。

就算能多方手段把何长泽救出来，但他的名声已经有了污点，那些大臣们不可能让他再去争夺驸马之位的。

若是自己不管不顾的出手，或许能把韩震从朝堂上挤出去，可是韩琛还在，公主保不准会出手帮助，到时自己手里就真的没有能制衡韩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