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合殿中张灯结彩, 灯火通明, 殿内传出百官交谈的欢笑声与觥筹交错的清脆声。

姜奕坐在宝座上, 不时的同群臣举杯，面上带着笑意，只是笑中的苦涩怕是只有自己才能懂。

这些年，等宴会散去，他们便能跟自己的家人团聚，而自己, 却要守着冰冷的宫殿，熬着漫漫的长夜。

若是当年……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离他最近的姜晚敏感的察觉到了姜奕的情绪低落，她挑了眉，忙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坐在姜奕身旁的女子。

大抵姜奕就是天生孤寡的命，太子薨逝后，他的原配皇后也一病不起, 终日卧在病床上，他厌烦了后宫其他嫔妃的斗来斗去。在看到储秀宫里恬淡如水的姬珞时, 姜奕眼前一亮, 破例封妃。

从那之后, 姜奕就一直让姬珞陪在他身旁。

就连宫宴也不例外。

姬珞轻轻拍了拍姜奕的手腕, 轻声道：“陛下，您不能再饮了。”不漏痕迹的唤回了姜奕的神。

姜奕抬了抬眼，隐去眼底的倦意，淡笑道：“庆妃，朕还未老, 尚可饮。”

“皇叔，庆妃是让您多保重圣体呢，可不敢说您老。”姜晚笑着打趣。

姬珞冲姜晚颔首低眸：“公主知臣妾。”

姜奕大笑了几声，手里依旧拿着杯子，却没有再饮。

宴会上，韩震与何茂频频敬酒，这让大臣们再次陷入了嘀咕中。

相比宫宴上隔着肚子的勾心斗角，小小的陆府温馨多了。

吃过年夜饭后，陆初就和韩玥坐在厅堂里守岁，外面是呼啸的寒风声，里面是炭火时不时的哔啵声，小桌上温着热酒，两人时而交谈几句，时而小碰一杯，笑声阵阵消散在夜空中。

烛火摇曳中，韩玥看着她的小女孩，沉思时轻咬嘴角，想通一件事后会得意的挑眉而笑，说起事情时思路清晰，款款而谈，兼有自己的观点，举手投足间已经带上了属于她自己的风度。

她的小女孩，要长大了呀。

不知不觉，韩玥盯着陆初的脸入了神。

一直留意着韩玥的陆初、能言善辩的陆初，忽然磕巴起来，粉嫩的脸颊慢慢爬上了红晕。

宫宴陆初虽然告了假，但第二日的入宫拜年还是要的；于情于理，韩玥也要进宫拜年。

于是，陆初又偷到了一路与佳人同车的好时光。

新年第一天心情就如此美丽，好兆头！

陆初如此想。

进了宫后，两人在殿外候着，公公按着姜奕的意思，先传了韩玥。

照例，姜奕先问了问韩玥的身体。

“卑贱之身，有劳皇上挂念，已无大碍。”

姜奕看着将大好前途自己葬送的韩玥，忽然问道：“美仁，你恨陆卿吗？”

韩玥一怔，轻笑：“皇上何故问此？”

“以你的才情，官拜中书不在话下，时机若到，帝师也无不可……可你，却为了陆卿放弃了这些，”姜奕打量着韩玥继续开口：“和陆卿相比，朕更希望你在朝中。”

韩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行了个大礼，声音淡淡道：“皇上折煞草民了，为心爱之人抚养遗孤本就是……”

“够了！”姜奕皱眉喝道。

韩玥便不再说了。

他想挑拨自己和陆初的关系，自己便用当年的荒唐事恶心他。

姜奕不死心的问：“美仁，朕的意思你当真不明白？”

韩玥跪在地上没有抬头：“草民残败之身，难堪重任。”

话已至此，姜奕也只好把拉拢韩玥的念头作罢。

韩玥出去后，陆初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被传了进去，拜完年后姜奕就让她出来了，也没多说什么。

出来后，陆初一眼就瞧见立在殿外等她的韩玥，心疼的赶紧走上去握住了韩玥的手：“冷不冷？”

“还好。”韩玥说着话，眼睛却看向大殿的另一侧。

一位妃位宫装的年轻女子从大殿的一侧走了过来，女子姣花照水，举步轻摇，寡淡的气质让这糟乱的皇宫澄澈了不少，身后跟着宫女太监。

陆初也看见了，冲那女子行礼：“微臣见过庆妃娘娘。”

庆妃？

韩玥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也冲那女子福身行礼。

姬珞冲陆初点头还礼：“陆大人。”然后将视线转向韩玥，道：“想必这位就是韩姑娘吧？”

“是草民。”韩玥对她认识自己有一丝惊讶。

姬珞看了一眼陆初，将视线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道：“陆大人好福气，有韩姑娘辅佐左右。”

陆初笑着客套：“是下官的福分。”

姬珞唇角挑了下，低了低眼皮，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待人走远后，两人往宫外走，韩玥蹙眉问道：“庆妃？”